玄鹤那张老脸白了又青,手里的紫金符令被他捏得咯吱响,仿佛那是苟长生的天灵盖。
他猛地跨出一步,那股属于“内景”高手的气机像狂风一样扫过台面,压得周围的旗帜猎猎作响。
“歪门邪道!尔等所传,既无祖师传法,又无秘典承袭,不过是些市井糟粕!”玄鹤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质问,“苟长生,你长生宗断绝传承百年,如今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招摇撞骗,就不怕坏了武林的规矩,遭了天地的报应?”
苟长生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铁红袖身后藏了大半个身子。
这老道士的唾沫星子都快飞到他脸上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耳根,心想这年头讲真话果然没人信,非得整点玄乎的。
他转头看了看台下,正瞧见那个昨天躲在阴影里偷听他讲“多喝热水多排毒”的茶博士老孙。
老孙此时正蹲在灶火边,一脸局促地抱着个缺口的粗瓷罐子。
“老孙,别在那儿抠脚了,上来。”苟长生招了招手,笑得像个诱拐小白兔的狼外婆,“把你那罐子‘大道’给玄鹤道长开开眼。”
老孙哆哆嗦嗦地爬上台,那一身油腻腻的围裙跟这汉白玉的高台格格不入。
他看着周围那些杀气腾腾的高手,两条腿抖得像是在弹棉花。
“宗……宗主,这能行吗?”老孙压低声音,牙齿打架的声音清晰可见。
“怕什么,塌下来有我顶着……哦不,有你铁宗主夫人顶着。”苟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把老孙怀里的罐子揭开了。
一股子带着焦糊味的苦涩茶香,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玄鹤冷哼一声,正要出口嘲讽,却见老孙颤巍巍地摊开手掌,从罐底捧出一坨湿漉漉、黑漆漆的茶渣。
“小老儿……小老儿没读过书。”老孙咽了口唾沫,想起昨晚苟长生蹲在茶摊边教他的那些胡话,壮着胆子喊道,“就按苟宗主传的‘三沸三滤法’,把那最便宜的陈年大叶茶煮了。昨天城门外,七个中暑脱水的挑夫,喝了我的茶,原本都翻白眼了,结果片刻功夫就能下地走马!”
玄鹤正要斥责这纯属巧合,目光扫过那摊茶渣,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那团残碎的叶片在老孙粗糙的掌心里,竟隐隐透出一股子不易察觉的青芒,那纵横交错的叶脉在水迹的浸润下,隐约勾勒出了一幅极其细小、却又精密无比的经络运行图。
“宗主说了,茶气通脉,不在什么天材地宝,而在火候与心意……”老孙背台词背得满头大汗,“这叫……生活即道!”
“放屁!”玄鹤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滩茶渣能救人?那老夫苦练三百年的丹道算什么?”
“我试了!”
一声清脆的吼声从台下炸响。
九宗弟子阿木像是磕了药一样,猛地窜上台,手里高举着一张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草稿:“我昨天腿部外罡练岔了气,旧伤复发,就用了老孙给的茶渣往膝盖上一敷……真的,现在上山不费劲,练功不腰疼!”
台下的散修们原本还在观望,这下彻底炸了锅。
“我也试了!喝了那茶,通宵蹲墙角都不带腿抽筋的!”
“给我留点!我家那口子经脉堵塞,正缺这宝贝!”
一时间,原本庄严肃穆的辩道台,竟成了大型茶渣抢购现场。
玄鹤看着台下那些疯狂的散修,又看了看老孙手里那坨“大道”,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苟长生:“你……你这是妖言惑众!这茶渣分明是……是……”
“分明是贵观《丹经》第三卷里写的东西,对吧?”
苟长生从铁红袖身后钻出来,抖了抖袖子,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丹经》云:茶为百草之首,涤烦疗渴,通经达络。玄鹤道长,你青阳观放着这么好使的法子不教,非得把那些破草药炼成黑漆漆的药丸子,还得配上什么‘紫气东来’的咒语才卖给百姓。”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在玄鹤心里。
“莫非是怕百姓学会了煮茶,就没人来求你们施舍那五十两银子一颗的‘止渴丹’了?”
玄鹤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唇哆嗦着:“你……你这是断我宗门香火……”
“这叫垄断,得治。”苟长生嘿嘿一笑,转头看向正神色复杂走过来的慕容嫣。
北境的这位大小姐盯着那摊茶渣看了半晌,突然低声问:“若将此法刻于北境驿站的茶棚,可能保我将士少受寒湿之苦?”
“管饱。”苟长生拍着胸脯保证。
“好。”慕容嫣深深看了苟长生一眼,转身对侍从下令,“即刻传书,北境三十六府,见茶棚如见慕容旗。”
苟长生趁热打铁,跳上椅子大喊:“各位!从今天起,长生宗公开授‘茶道九式’!不收银子,不要束修,只要是茶摊、医馆、路边的破庙,想学的都能学!咱们不练搬山填海,就练个平安无事!”
台下的欢呼声差点把辩道台的顶棚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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