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结束后,多功能厅里的人没有立刻散去。几张椅子还围在杰伊和诺雪身边,像一圈没撤走的课堂讨论组。空气里那股沉默还在,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压人。
老奶奶忽然开口:“你修过我家走廊的灯。”
她说话时语气很平常,就像在说“你借过我一把剪刀”。
诺雪抬头看她。
“那天晚上灯坏了,物业没人来。我看你在梯子上拧灯泡,穿的是条格子围裙。”老奶奶笑了笑,“我还给你倒了杯水。”
诺雪也笑了:“我记得。您家的猫蹭了我一腿毛。”
大家都笑起来。
这笑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有人低头翻笔记的动作变自然了,有人把手机从待机状态转成录音界面。
戴眼镜的男人挠了挠头:“上次社区活动,我老婆跟你学做糯米团。回来做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黏锅。”
“她第一次做的时候加太多水。”诺雪说,“但我全吃完了。”
“你还夸她有天赋。”男人摇头,“我老婆高兴得第二天又来做了一盘。”
“她确实有。”诺雪认真说,“比我敢放抹茶粉。”
米色外套女人突然拍了下手:“重点不是谁做点心,是你们把孩子教成了全校最懂事的学生。”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点头。
“小悠知道尊重别人。”灰西装男人说,“我儿子以前笑话他妈妈穿裙子,结果被小悠一句话顶回来——‘那你妈妈做的饭难吃,你怎么不说?’”
众人又笑。
“这孩子嘴挺利。”杰伊说。
“他是有理。”女人看着诺雪,“你们怎么做到让他这么自信的?不躲不藏,还能反呛回去。”
诺雪手指松开了包带。她坐直了些,声音也不再贴着喉咙底下发出来。
“我没有让他藏。”她说,“从小我就告诉他,妈妈是妈妈,只是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他知道你是男生?”之前问话的男人再次确认。
“他知道。”杰伊接话,“他也知道我们结婚证上写的是丈夫和丈夫。但他叫我爸爸,叫诺雪妈妈。”
“那法律上没问题?”职业装妈妈皱眉。
“办了监护权公证。”诺雪说,“我是法定母亲角色,文件齐全。学校档案、医保信息都按这个来。”
“难怪老师从没提过异常。”老奶奶点头,“我还以为所有家庭都这样登记。”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诺雪说,“每天做饭、陪写作业、听他说学校的事,该生气生气,该高兴高兴。”
“可你不光做了这些。”灰西装男人说,“上次布偶课,你教孩子们缝眼睛,动作细得像绣花。我闺女回家念叨好几天。”
“她针脚比我齐。”诺雪说,“我还留着她做的兔子,放在小悠书桌上。”
“你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米色外套女人翻开新一页本子,“不是因为你是谁,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落下,屋里安静了几秒。
但这次的安静不一样。没有人盯着看,也没有人准备走。
戴眼镜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你们……能不能再多讲讲?比如平时怎么安排时间?孩子心理怎么疏导?这些我们真想学。”
诺雪看向杰伊。
他的手还在她肩上,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和刚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我可以讲。”
“我们家早上六点半起床。”她说,“我做早餐,杰伊叫小悠。七点二十出门,我送他到校门口。放学后作业我先看数学部分,语文归他爸。周末我们一起做饭,他负责洗菜。”
“那要是他情绪不好呢?”职业装妈妈问。
“就听他说。”杰伊说,“有一次他考砸了,躲在房间不吃晚饭。我没催他,就在厨房多煮了碗面。后来他自己出来了,说想吃辣。”
“然后呢?”有人问。
“我说行,加辣椒。”杰伊笑,“但他妈不让,怕闹肚子。”
诺雪瞪他一眼:“我说的是明天再吃。”
大家又笑。
“你看。”老奶奶指着他们,“这就是日子。”
“对。”米色外套女人记下,“不是靠身份,是靠相处。”
“也不是非要两个爸爸或者一个伪娘才能教好孩子。”诺雪说,“是我们一直让他知道,家里不会因为他不同就少爱他一点。”
“所以我们也不怕外面说什么。”杰伊说,“因为我们站得稳。”
灰西装男人忽然说:“我家孩子现在回家总说,‘我们班小悠的妈妈最厉害’。”
“他还拿你画的紫裙妈妈当榜样。”戴眼镜男人说,“上周画画比赛,他画了个穿裙子的男人举着奖杯。”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笑声。
诺雪用手挡了一下嘴,肩膀微微抖。
“我觉得挺好。”他说,“至少他没画个怪物。”
“问题是你根本不像怪物。”老奶奶认真说,“你比好多亲妈还会照顾人。”
“上次我腰疼,是你帮我拎的菜。”米色外套女人说,“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男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