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526年3月15日
地点:致远星近地轨道,UNSC海军司令部授勋大厅
聚光灯的温度穿透了新缝制的海军上将制服,烫在普雷斯顿·科尔的皮肤上。他四十七岁,但镜子里那张脸看上去老了十岁——眼袋浮肿,额头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领口的金线绣得太紧了,他呼吸时能感觉到布料压迫着气管。
观礼席上坐着三百人。前排是地球联合政府的代表,中间是UNSC高级军官,后排是记者和政治观察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混杂着敬佩、怀疑、算计,还有一丝科尔最厌恶的东西:对悲剧的观赏欲。
“鉴于普雷斯顿·詹姆斯·科尔上校——现晋升为海军上将——在2526年3月1日的丰饶星反击战中展现出的卓越勇气、战术智慧与坚定不移的领导力……”
授勋官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每个词都经过精心打磨。科尔盯着前方三米处的地板接缝,那条黑色的缝隙笔直地延伸向讲台。他记得丰饶星轨道上也有这样的线条——那是星盟封锁舰“天堂灵柩号”护盾过载时产生的能量裂隙,像一道黑色的伤口撕开星空。
勋章被别在胸前时,金属扣针穿过布料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第一枚:杰出服役十字勋章。为了他指挥舰队在第三波攻击中击穿星盟护盾弱点。那一时刻,珠穆朗玛峰号的舰桥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脉冲激光炮塔阵列在太空中炸成蓝色火球。欢呼声响起时,科尔却看着战术图——己方已有两艘护卫舰失去信号。
第二枚:紫心勋章。为了左臂上那道伤疤。一块被等离子束熔化的甲板碎片在爆炸中飞溅,穿透了三层防护服。军医取出碎片时,科尔没打麻药——他需要疼痛保持清醒。现在疤痕像一条粉红色的蜈蚣,在制服袖口下隐隐作痛。
第三枚:丰饶星战役之星。四千一百二十二人确认阵亡,一千零五十七人失踪。失踪的意思是:要么尸体飘在太空深处,要么被汽化得连DNA都留不下。名单打印出来有八十七页,科尔每一页都签了字。
掌声响起了。
科尔机械地敬礼、转身、走下讲台。掌声的节奏像心跳监测仪——规律,克制,毫无温度。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第三舰队残存舰长中的三位,他们的笑容很僵硬;ONI的代表坐在第五排左侧,正低头记录着什么;还有几个地球议会的议员,他们在交头接耳,手指在数据板上滑动——大概在计算这场胜利的政治价值。
仪式后的新闻发布会在大厅侧翼举行。科尔站在讲台后,三十多台摄像机的镜头像枪口一样对准他。灯光太亮了,他眼前出现了光斑,那些光斑在视网膜上跳动,让他想起丰饶星轨道上爆炸的舰船。
“科尔将军,您如何看待这场胜利的战略意义?”第一个记者问。问题很标准,像从军方宣传手册上抄下来的。
“它证明了星盟不是不可战胜的。”科尔的声音比预想的更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它证明了人类的勇气和技术可以在正面交锋中摧毁敌人的主力舰。它为我们在与外星威胁的斗争中注入了至关重要的信心。”
他说这段话时,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却是:一艘巴黎级护卫舰被绿色等离子束击中,舰体像纸一样撕裂,逃生舱只弹出了四分之一。
“但代价是否过于高昂?”第二个记者站起来,这是个年轻女人,眼神锐利,“有分析认为,以如此战损比,UNSC需要损失至少三百艘战舰才能消灭星盟的主力舰队,而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舰船。”
科尔停顿了一秒。这一秒里,他计算了七种回答方式,最后选择了最接近真相的那一种:“每一场战争的第一个教训都是:战争需要代价。丰饶星的代价教会了我们如何更有效地战斗。我们已经开始分析从战场回收的星盟科技残骸,改进我们的战术和装备。下一次,代价会更低。”
他在“下一次”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台下有人记录。
“关于那份匿名战术包,”第三个记者的问题让现场安静下来,“ONI至今未能确定其来源。有传言说可能是星盟内部的反对派,或者是某个未知的第三方势力。您是否担心这可能是个陷阱?毕竟它准确预测了星盟护盾的弱点,简直像是……”
“像是敌人亲手送来的说明书?”科尔接过话头。他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ONI代表微微摇头——那是警告。但他继续说下去:“我不在乎它来自哪里。我在乎的是它拯救了至少十艘本可能被击沉的舰船,减少了至少两千人的伤亡。如果这是陷阱,那它是历史上第一个帮我们打赢的陷阱。”
台下响起几声压抑的笑声。科尔没有笑。他想起了战术包抵达时的场景:珠穆朗玛峰号的通讯官脸色苍白地冲进舰桥,手里拿着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数据流。内容详尽到可怕——星盟护盾的能量分布图、脉冲激光的冷却周期、甚至推荐了攻击角度和武器搭配。太完美了,完美得像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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