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审,揪出了内鬼孙老蔫儿和勾结他的张干事,算是清除了内部最大的隐患。但铁柱被带走,救济粮依旧断绝,靠山屯的困境没有丝毫改变,反而因为失去了主心骨,气氛更加压抑和绝望。
二愣子虽然暂时接替了铁柱,但他性子急躁,缺乏铁柱那种沉稳和谋略。王麻子年事已高,只能出出主意。林穗强撑着精神,但一个妇道人家,在这种时候也难以服众。
屯子里开始出现一些不同的声音。有人私下抱怨,为了几粒看不见摸不着的种子,把全屯人都拖入绝境,到底值不值得?甚至有人偷偷提议,不如……不如就按“上面”的意思办,或许还能换条活路。
分裂的苗头再次出现,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危险。
就在这人心涣散、几乎要自行瓦解的关头,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人,站了出来——是关大神。
这天清晨,风雪稍歇。关大神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了屯子中央的老槐树下。她没有招呼任何人,只是用那根磨得光滑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敲击着挂在树上的那面破铜锣!
“哐——哐——哐——”
沉闷而执着的锣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老远,惊醒了沉睡中的屯子。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家里出来,聚集到老槐树下。
只见关大神站在树下,她换上了那件最庄重的、绣着古老纹样的满族旧袍,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枯瘦的身躯在寒风中挺得笔直,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浑浊,而是闪烁着一种近乎锐利的光芒。
人们安静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关大神环视众人,苍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铁柱为啥被带走?不是因为征粮!是因为他想给咱们靠山屯,留一条能挺直腰杆活着的根!”
“咱们现在难,难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你们想想,要是没了这些老种子,往后咱们的儿孙,就得世世代代,像摇尾乞怜的狗,去吃人家扔过来的、断了咱们自己根脉的吃食!那样的活法,你们愿意吗?!”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人们心上。
“咱们靠山屯的祖辈,是从关里闯过来的!是用血和命,在这片黑土地上扎下的根!啥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让几顿饿饭,就把脊梁骨给饿软了?!”
“铁柱不在,天就塌了?咱们靠山屯的老少爷们,娘们儿孩子,就都成了没魂的木头橛子了?!”
一声声质问,振聋发聩。二愣子、王麻子等人听得面红耳赤,那些心生退意的人更是低下了头。
关大神猛地举起拐杖,指向靠山屯子外面:“他们抓走铁柱,就是想吓住咱们,让咱们自己散伙!咱们偏不!”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他们断咱们的粮,咱们就自己找!山上有冻不死的干果,河套有能吃的草根!只要这片土地还在,只要咱们这口气还没咽,就饿不死!”
“他们想要咱们的种,除非从咱们所有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充满血性的话,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她不是在讲道理,是在唤醒这片土地上的人骨子里那股不屈的悍勇!
“对!关大娘说得对!”二愣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挥舞着拳头吼道,“咱们不能怂!跟狗日的干到底!”
“干到底!”
“守住种子!等柱哥回来!”
人群被彻底点燃了,之前的沮丧和分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和团结。
关大神点了点头,对二愣子和林穗说:“二愣子,你带人,上山下套子,找能吃的东西。穗子,你带着妇女,把各家的破布烂棉花都找出来,我教你们用土法子絮冬衣,不能冻死人。”
她又对王麻子说:“麻子,你把咱们藏种的那几户再拢一拢,定个章程,往后怎么轮班看守,怎么传递消息,不能再出岔子!”
在铁柱缺席的情况下,关大神以其在屯中无可替代的威望和这番振聋发聩的呐喊,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局面,为靠山屯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一场绝地求生、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团结的反击,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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