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从公社回来,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王麻子、二愣子几个说了。听说搬出郑专家镇住了场子,大伙儿都松了口气,但心里那根弦却没敢真松下来。
“柱哥,他们这次没得逞,肯定还有后手。”二愣子握着拳头,“咱们得防着点。”
铁柱点点头。他知道,公社那边暂时被顶了回去,但武藤和他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沉默,往往意味着更阴险的算计在酝酿。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靠山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夜袭,没有谣言,连镇上关于“宝贝种子”的风言风语都似乎消停了些。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像暴风雨前死寂的闷热。
这天,孙老蔫儿从自家自留地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他找到铁柱,压低声音说:“柱哥,不对劲。我地头那几棵晚种的豆角,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早去看,叶子全耷拉了,根都烂了!”
铁柱心里一紧,立刻跟着孙老蔫儿去看。果然,那几棵豆角苗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萎蔫在地,根部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腐臭味。
“不是普通的根腐病,”王麻子也被叫来,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又抓起一把土闻了闻,脸色凝重,“这土……有股子药味。”
几乎同时,二愣子也气喘吁吁地跑来:“柱哥!屯子南头老赵家种在破缸里的那几棵南瓜,也蔫了!还有西头……”
坏消息接踵而至。屯子里好几户人家零星种植的、未被重点看护的作物,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快速萎蔫,根部腐烂。范围不大,目标分散,但手段极其精准、阴毒。
“是他们!”铁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不敢明着来,就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是在警告咱们,也是在试探!”
这是一种无声的恐吓。它告诉靠山屯的人:我知道你们的种子藏在哪里,我知道你们还在偷偷种植。我能毁掉这些不起眼的,就能毁掉你们视若珍宝的!
恐慌,像无声的瘟疫,开始在屯子里蔓延。那些分藏了种子的几户人家,更是提心吊胆,夜里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时不时就要摸摸怀里、看看炕洞,确认那油纸包是否安在。
“柱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二愣子急得团团转,“防不胜防!他们在暗,咱们在明!”
铁柱沉默着,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他知道二愣子说得对。这种零敲碎打的破坏,比明火执仗的进攻更难防范。它消耗的是人的心神,瓦解的是人的意志。
“不能乱。”铁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越是这样,说明他们越不敢硬来,越说明咱们护种护对了,让他们害怕了!”
他召集了那几户藏种的人家,关起门来开会。
“大家都看到了,”铁柱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脸,“他们急了,怕了,只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下作手段。咱们越怕,他们越得意!”
“那咋办?总不能干等着他们来祸害吧?”一个后生忍不住问道。
“从今天起,各家看好自家的门户,特别是藏种的地方,白天夜里都留神。”铁柱沉声道,“另外,二愣子,你挑几个机灵可靠的,组成暗哨,别在明处巡逻了,就藏在屯子周围的草棵子里、破房子后头,专门盯着那些生面孔,看看有没有人往咱们屯子的水渠、地头撒东西!”
“明白!”二愣子立刻领命。
“还有,”铁柱看向林穗和王麻子,“穗子,麻子叔,咱们那几处最重要的苗圃,从今天起,用水只用老河套现挑的,挑水的时候,派人一路盯着,防止有人半路做手脚。”
一场更加隐蔽、更加考验耐心和细心的较量,在靠山屯悄然展开。明面上的护苗队变成了暗处的眼睛,人们日常的挑水、劳作,都多了十二分的小心。
铁柱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比拼的是谁的意志更坚定,谁的神经更坚韧。武藤想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让他们在无尽的提防和恐惧中自行崩溃。
他走到保种田边,看着那些在精心呵护下依旧茁壮、甚至已经开始结出第二批细小籽实的苗株,缓缓攥紧了拳头。
想让我们自己放弃?做梦!
只要还有一粒种子在靠山屯的土地里,只要还有一个靠山屯的人站着,这场无声的较量,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他们毁掉的,只是几棵零散的苗子,却毁不掉这片土地上的人,心中那已然破土而出的、坚韧的根。
喜欢农民铁柱的1965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农民铁柱的1965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