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听了这话,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下来。
他看着王麻子眼中复杂的情绪,又看看周围乡亲们既愤怒又无奈的脸,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地、不甘心地松开了。
他明白,此刻硬拼,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和这些支持他的乡亲。李富贵巴不得他把事情闹大,好给他扣上更大的罪名。
李富贵见王麻子暂时压住了场面,铁柱也似乎偃旗息鼓,自觉占了上风,便冷哼一声,带着几分得意和警告说道:“王麻子,今天我给你这个面子。
陈铁柱,你私自种植违禁作物,破坏农业生产,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大手一挥,带着几个手下,趾高气扬地拨开人群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铁柱、王麻子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乡亲,对着满目疮痍的药棚,默默无言。寒风卷着残雪,吹在脸上,刺骨的冷。
铁柱蹲在地上,一点点整理着被践踏的参苗,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李富贵的威胁言犹在耳,他今天能毁药棚,明天就能干出更恶毒的事情。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必须主动出击,找到能彻底扳倒他的证据!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他猛地站起身,对身旁愁容满面的王麻子低声说道:“王叔,我不能等了!我要再去一次后山地道,揭开地道里的秘密,找到李富贵和赵老嘎的关联。
地道里肯定还有更多线索!我必须把那些东西拿回来!彻底揭露他的真面目,永绝后患!”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王麻子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柱子!你疯了?!那地方邪性不说,李富贵刚搞完破坏,肯定派了人在暗处盯着咱们呢!
你现在去,不就是自投罗网,正好被他抓个现行吗?”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娃啊,遇事不能光靠一股子蛮劲,咱们得从长计议,想个万全的法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药棚残破的门口,是满仓娘。她显然听到了铁柱刚才的话,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但眼神却比王麻子多了一丝决断。
她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片刻,然后走上前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老王哥说的在理,不能硬闯。
不过,除了上次咱们进去那条路,我知道还有一条采药人走的小路,藏在灌木丛里,陡是陡了点,也绕远,但平时根本没人走,更隐蔽。
柱子要是非去不可,可以从那里绕过去,应该能避开李富贵的眼线。”
铁柱眼睛顿时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真的吗?婶子!那……那我现在就去!”
“不行!” 王麻子和满仓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阻止。
满仓娘一把拉住急切想要动身的铁柱,语气坚决:“你得等天黑!现在青天白日的,就算走小路,目标也太明显了。
而且,”她看了看铁柱,又看了看老王叔,“我跟你一起去。那条路我年轻时候走过几回,还算熟悉,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王麻子看着满仓娘坚定的神色,知道劝阻不住,沉吟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唉!也罢!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用力拍了拍铁柱的肩膀,“柱子,你娘和家里这边,有我照看着。
你们放心去。我会留心屯子里的动静,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就想办法给你们报信。”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而煎熬。铁柱坐立不安,脑海里一遍遍设想着可能遇到的情况,以及那塌方坑底可能找到的东西。怀里的那枚抗联证章,被他摸得微微发烫,仿佛在与那段尘封的历史相互呼应。
夜幕,终于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降临。屯子里的灯火次第熄灭,万物归于沉寂,只有天上的寒星和一轮惨白的下弦月,洒下清冷微弱的光辉。
铁柱和满仓娘穿戴整齐,揣上必要的工具——麻绳、小铲、火柴,还有铁柱那把宝贝的柳木哨子,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他们不敢走大路,沿着屯子边缘的阴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满仓娘记忆中的那条采药小径摸去。
雪还在零星飘落,覆盖了他们的足迹,寒风像无形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小路果然异常难行,遍布荆棘和碎石,许多地方几乎被积雪和枯枝完全掩盖。
两人互相搀扶着,依靠着微弱的月光和满仓娘模糊的记忆,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前行。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声,以及他们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终于绕到了塌方坑的侧面。
月光下,那次滑坡留下的创伤依旧触目惊心,那棵断裂的巨大松树如同一个死去的巨人,横亘在坑口,巨大的根系和泥土碎石将坑口掩埋了大半,显得更加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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