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刚走出宿舍，就见大部队正浩浩荡荡地往食堂方向走。
各连的队伍排得整整齐齐，战士们肩并肩迈着统一的步伐，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擂动的战鼓。各班班长紧随队伍两侧，时不时抬手整一下队列，眼神锐利如鹰，确保队伍里没有一人掉队。
走到食堂门口，队伍齐刷刷地停下。没有多余的口令，也没有半句废话，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嘹亮的歌声瞬间响起：“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歌声里带着股糙劲儿，却格外整齐，震得食堂的玻璃窗都嗡嗡发颤。唱完歌，队伍便有序地往里走，脚步轻了许多，却依旧保持着队列的雏形。
王浩混在人群里往里走，刚进门就被食堂里的热气裹住——馒头的麦香、小米粥的醇厚、咸菜的咸鲜，混在一起往鼻子里钻，勾得人食欲大开。
他正四处张望想找王毅锋和阿鬼，就见角落的桌子旁，阿鬼已经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个白面馒头，对着他使劲眨眼睛，旁边果然空着个位置。
王浩赶紧走过去坐下，刚坐稳就发现，今天的早饭透着股浓郁的北方味儿：大盆里堆着雪白的馒头，暄软得像云朵；
蒸笼里是红糖发糕，表面裂开的纹路里透着焦香；保温桶里的小米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层金黄的米油；
咸菜坛子里则摆着腌黄瓜、酱萝卜，还有切成丝的咸水花生，看着就爽口。
“快吃，小米粥刚盛的，还热乎。”阿鬼把一个搪瓷碗推到他面前，自己正埋头啃着馒头，嘴角沾着点红糖渣。
王浩盛了碗粥，又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问：“怎么样，早上训练累不累？”
阿鬼嚼着馒头含糊道：“还行吧。”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用手捶了捶大腿，“怎么说呢，累是真累，尤其是爬障碍的时候，胳膊现在还酸。但跟着大家一起练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不能掉队”，倒没觉得多难熬，这会歇下来，才后知后觉地累。”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络腮胡战士就接了话：“周同志这话说的没错。”
他喝了口粥，勺底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就像我刚参军那会，五公里越野跑到吐，可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往前冲，自己咬着牙也得跟上。
大家伙一起扛着，就觉得浑身是劲，一歇下来啊，骨头缝里都透着酸。可第二天哨声一响，照样爬起来跟没事人似的。”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低头舀起一勺粥，慢悠悠地喝着，像是忘了后面的话。
王浩和阿鬼正听得入神，见他没了下文，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阿鬼憋不住追问：“然后呢？第二天之后呢？”
那战士抬眼眨了眨，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然后？哦——你说然后啊。”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然后就是习惯了呗。”
这话一出，桌上的几个战士都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连喝粥的动作都带着抖。
王浩和阿鬼却像被堵住了嗓子眼，馒头含在嘴里嚼也不是咽也不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别提多难受了。
“你们也不用这样。”
王毅锋不知什么时候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放下碗时特意敲了敲桌子，“部队里嘛，就是这样。不管是谁来，一开始觉得新鲜，觉得苦觉得累，熬着熬着，也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他夹起一筷子咸菜，慢悠悠地说：“就像这小米粥，刚来的新兵嫌糙，喝惯了反而觉得比大米粥暖胃。训练也一样，现在觉得累得扛不住，等下个月再看，这点强度根本不算啥。”
阿鬼摸着后脑勺笑了，往嘴里塞了块发糕：“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王浩也松了口气，端起粥碗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刚才那点“难受”，倒像是被粥香冲淡了。
食堂里的喧闹渐渐浓了，筷子碰碗的脆响、战士们的说笑声、偶尔响起的咳嗽声，混着食物的香气，透着股踏实的烟火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每个人的餐盘里投下亮斑，也照亮了王浩嘴角那抹释然的笑。
三人吃完饭，没跟着大部队回营房，而是并肩往办公楼走。阳光透过路边的梧桐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踩上去像踩着碎金子。
走到陈启山办公室门口，王浩抬手敲了敲门，指节碰在木门上发出“笃笃”的轻响。等了约莫两分钟，里面没传来“请进”的声音，只有走廊里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
“你们在这儿等一下。”王毅锋回头道，“我去楼下值班室问问，看领导是不是在忙。”
王浩和阿鬼点点头，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等着。
没一会儿，就见王毅锋快步走了上来，脸上带着点歉意：“等会儿再来吧。听值班室的同志说，陈老他们昨晚熬了一整夜审案子，凌晨五点多才回宿舍休息，估计得睡到九十点才醒。”
他看了看腕表：“现在刚八点，要不咱们十点左右再来？”
王浩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行吧。那这会儿干嘛去？回操场接着训练？”
“别别别。”阿鬼赶紧摆手，使劲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没歇下来的时候还能硬撑，这会一松劲，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再去训练，我怕是得直接瘫在跑道上。”
王毅锋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不练了。正好趁这功夫，给你们说说部队里的日常？边走边聊。”
“好啊好啊！”阿鬼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我正好奇呢，天天这么练，到底是个啥节奏。”
三人边往外走，王毅锋边慢慢说起来：“正常来说，每天五点半就得起床，先花十分钟整理内务——叠被子、摆毛巾、扫地面，样样都得规整，被子得叠成‘豆腐块’，棱角都得见棱见角的。”
他指了指远处营房的方向：“然后就是一个小时早操，晴天跑五公里，雨天就在礼堂练队列，口号喊得震天响。七点左右洗漱、打扫卫生，七点半准时开饭，一分钟都不能差。”
“八点到十二点是正课时间，主要练军事技能——射击、战术、格斗，还有专业技能培训，比如通讯连得练电台操作、密码破译，侦察连得学伪装、野外生存，各有各的门道。”
阿鬼听得咋舌：“这上午就没歇脚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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