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浸染营地时,王浩踩着碎石路往回赶,怀里的草编篮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远远望见食堂后厨的白炽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从气窗漏出来,在墙根处投下老张头佝偻的剪影,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幸运女神真的眷顾了这个贪玩忘时的家伙。
推开后厨门,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余温扑面而来。
老张头正弯着腰擦拭灶台,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油渍,听见响动直起腰时,老花镜差点滑到鼻尖:小王?这都过饭点两小时了,跑哪儿野去了?
王浩嘿嘿笑着从篮子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茶漏,竹篾编织的提梁还带着淡淡清香:张大爷,今天我在集市瞧见个老匠人,他说这茶漏是用澜沧江边的老竹子削出来的,手工编的花纹可精致了!我想着您每天泡茶......话没说完,茶漏已经被老张头接了过去。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漏上细密的云纹,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
茶漏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每根竹丝的衔接处都打磨得圆滑妥帖,连提梁末端都雕着朵小巧的兰花。
好家伙,真是老手艺!老张头把茶漏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现在机器做的东西哪有这股子灵气?你小子眼光毒啊!
王浩挠了挠头,想起挑礼物时的情景:那个戴斗笠的老匠人坐在竹棚下,竹篾在他骨节粗大的手里翻飞如蝶,每削出一片竹片都要放在掌心呵气润滑。
其实是那老师傅厉害,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看他编得认真,就觉得这东西肯定错不了。再说今天您上午怎么辛苦的给我单独的做了那么多碗面。
老张头用围裙擦了擦手,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说什么辛苦!你们在前线摸爬滚打,我们后勤保障的连碗热饭都供不上,还算什么炊事兵?
他小心翼翼把茶漏搁在案板边缘,布满褶皱的脸上笑意都要溢出来,不过你这礼物送得巧,正好我请你尝尝老骨头的珍藏——可不是谁都能喝上我这壶茶,上次你们首长馋得直搓手,我都没舍得泡!
看着老人一脸得意的模样,王浩忍不住笑出声。
夕阳的余晖透过后厨小窗斜斜照进来,在老张头银白的鬓角镀上金边,让他想起小时候总爱炫耀宝贝的爷爷。
那我可太有口福了!他刚想推辞,就被老张头推着肩膀往门外赶。
去外头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等着吧!
老张头转身掀开墙角的蓝布帘子,里头传来瓷器轻碰的叮当声,我把压箱底的紫砂壶拿出来,今天非让你小子开开窍!
王浩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在石桌边坐下,晚风卷着食堂后院的茉莉花香拂过鼻尖。不远处训练场的探照灯已经亮起,零星传来器械碰撞的声响。
他望着天上初升的月牙,正琢磨空腹喝茶会不会犯怵,就听见后厨传来老张头中气十足的喊声:搭把手!
快步跑过去,只见老人正踮着脚够吊柜顶层,围裙带子散了一半,手里还牢牢攥着个雕花木盒。
王浩赶忙扶住他的胳膊,触到的却是结着厚茧的坚实小臂——这双手不知端过多少锅滚烫的饭菜,此刻却小心翼翼捧着茶盒,生怕磕着碰着。
这水是下午烧好晾着的,终究是差了点,
老张头把茶盘重重搁在石桌上,紫砂壶在月光下泛着深沉的紫褐色,不过这茶可不含糊,是去年一个老茶农送我的古树普洱,存了好些年了!
说着又一拍脑门,转身要往回跑:瞧我这记性!光喝茶哪成,得配点茶点!
王浩望着老人急匆匆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茶香还没入口,心里就已经暖烘烘的。
石桌上,紫砂壶嘴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像极了老张头藏在严厉外表下的滚烫心意。
老张头很快折返,手里瓷碟盛着几块桃酥,边角还沾着细碎的糖霜。
在国内,我能变着花样做绿豆糕、芸豆卷,老人将碟子重重一放,瓷碟与石桌碰撞出清脆声响,在这金三角,也只能让你尝尝这现成的点心了!
紫砂壶嘴腾起的热气裹着醇厚茶香,王浩端起茶杯,琥珀色的茶汤在月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细碎的茶毫悬浮其中,像极了傍晚湄公河上漂浮的碎金。
凑近轻嗅,陈香中裹挟着蜜枣与松烟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竟比集市上任何香料都要勾人。
他抿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汤滑过喉咙,舌尖先触到微苦,转瞬化作绵长回甘。
暖意顺着食道蔓延,连带着方才赶路的疲惫都被熨得平平展展。茶液在齿间流转,竟尝出几分山野间的云雾气息,像是把整个黄昏的夕阳都含在了嘴里。
怎么样?不错吧?老张头身子前倾,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真不错张大爷!王浩喉头滚动又咽下一口,我不懂茶,但这茶喝着特别顺,像......像裹着棉被晒太阳似的。
老人顿时抚掌大笑,围裙上的面粉簌簌落在石桌上:好个裹着棉被晒太阳!那些文人雅士总说什么、,哪有你这句实在!茶嘛,解渴暖胃才是根本,搞那些花架子作甚?
话音未落,老张头突然来了精神。
他挺直佝偻的脊背,紫砂壶在掌心转得行云流水:你知道陆羽写《茶经》的时候,茶是煮着喝的吗?
说着将滚烫的茶汤注入公道杯,云南的古茶树,有些比你爷爷的爷爷年纪都大......
月光爬上老人斑白的鬓角,王浩听着那些茶马古道宋种单枞的故事,脑子渐渐发沉。
三块桃酥下肚,酥脆的口感唤醒了沉睡的胃袋,咕噜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倒比老张头说的盖碗三起三落的泡茶法还要清晰。
咕噜声在静谧的夜色里炸开,王浩慌忙捂住肚子,耳尖瞬间涨得通红。
老张头却像听到什么妙曲般,笑得直拍大腿,围裙上沾着的面粉簌簌落在石桌上:好小子,这肚子叫得比军号还准时!
老人颤巍巍撑着石桌起身,浑浊的眼睛里盛满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欢快跳动:平时总说我们炊事班就该让你们吃饱,结果自己饿肚子听我这老头子唠叨!
他扯了扯歪斜的围裙带子,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等着!今天非给你弄几个硬菜不可!
后厨的灯重新亮起,油锅爆香的声响混着老张头哼的小调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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