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煤油灯光晕在潮湿的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将陈老爷子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坐在木椅上,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
目光虽落在温初萤身上,却又像是透过她,望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目光里没有探究,没有质疑,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平静,
仿佛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又选择了缄口不言。
温初萤蹲在地上,幽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陈老爷子,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
她能感觉到,陈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早已看穿了她伪装下的真实身份。
可他迟迟没有开口,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
地窖里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还有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意识空间里,小初砚原本还在紧张地监测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陈老爷子始终没有动静,它的灵能光团也渐渐变得黯淡,连声音都带上了浓浓的困意:
“宿主……他怎么还不说话啊……我都快睡着了……这地窖里好安静……”
话音刚落,它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显然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温初萤依旧没有回应,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了些,做出一副猫咪警惕的姿态。
陈老爷子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捉摸不透。
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在权衡是否要拆穿自己,还是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时间在这样的沉默中仿佛被无限拉长,久到温初萤都觉得自己的爪子快要僵硬时,陈老爷子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煤油灯的昏黄光芒,声音沙哑而低沉,
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浓浓的思念:
“小家伙,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充满了活力。
那时候的我对皮影戏有着无限的热情,我阿妹她每天跟在我身后,
叽叽喳喳地问我各种关于皮影的问题,说长大了要做我的小助手,
帮我给皮影上色,帮我整理戏本。”他的语速很慢,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时而停顿,仿佛在回忆那些早已被岁月尘封的细节。
“那时候的影溪镇,是真的热闹啊!
镇上的老老少少都喜欢看皮影戏,每到逢年过节,老戏台上就会搭起台子,
我父亲带着我和镇上的其他匠人一起表演,台下坐满了人,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阿妹总是坐在最前排,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每次表演结束,她都会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
说哥哥演得真好,说她以后也要做最棒的皮影匠人。”
说到这里,陈老爷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怀念。
可这份温柔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的笑容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可我那时候太痴迷于皮影技法了,总想着要做出最完美的皮影,要成为像父亲一样有名的匠人。
我每天都泡在工坊里,废寝忘食地练习,忽略了阿妹的身体。
她那时候已经生病了,总是咳嗽,脸色也很苍白,
可她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只是默默看着我做皮影,偶尔还会帮我递工具。”
“我以为她的病只是小毛病,吃点药就会好。”
陈老爷子的声音开始哽咽,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直到有一天,我从工坊回来,发现她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父亲告诉我,她的病早就很严重了,只是怕影响我,一直瞒着我。
那一天,我感觉天塌了,我亲手做的那些皮影,在我眼里都变得毫无意义。
我失去了我的阿妹,失去了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
温初萤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她能感受到陈老爷子话语里的思念与痛苦,也能理解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小初砚在意识空间里也早已醒了过来,灵能光团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陈老爷子的经历打动了。
陈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继续缓缓说道:
“阿妹走后,我消沉了很久。那段日子,魂魄像是被抽走了一半,
整日整日地守在她生前最喜欢待的工坊里,看着那些没做完的皮影碎片发呆。
父亲实在是看不下去,整日唉声叹气,最后拉着我的手,
劝我走出小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说或许换个环境,就能慢慢走出来。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影溪镇,到处都是我和阿妹的影子。
走在青石板路上,会想起她追着我跑的模样;
路过老戏台,会想起她踮着脚尖看皮影戏的样子;
就连工坊里的每一把刻刀、每一瓶颜料,都刻着我们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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