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顿时一片死寂。
破城者,克罗帝国对付顽固抵抗的城市的终极手段。一道能量光束足以贯穿地壳,将整座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至今已有十七座城市毁于这种武器之下,无人生还。
“完了...”一位族人瘫软在地,眼中最后的光彩熄灭了。
姬天正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所有的犹豫和痛苦都已消失,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继续祭祀。”他声音平静得出奇,“姬家子弟,死也要死在祭祀台上。”
他转身面向古画,双膝跪地,以最古老的礼节深深叩首。
“姬氏不肖子孙天正,泣血以告:今外魔入侵,苍生倒悬,族运危如累卵。不敢求神明拯世,唯愿庇我族裔,存续血脉...”
他的话未说完,又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接近。祠堂顶部的瓦片开始坠落,一根横梁轰然倒塌,砸在祭祀台前。
“护罩破了!他们进城了!”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全城,混杂着能量武器开火的嗡鸣、建筑倒塌的轰鸣和人们绝望的尖叫。
姬天正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尘埃落满他的肩头,一块碎片划破了他的额角,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古老的地板上。
结束了。
他默默地想。千年姬家,终究要亡于他手。
城市上空,一艘克罗帝国的指挥舰内,指挥官李斯特满意地看着屏幕上的战况汇报。
“抵抗比预期顽强。”副官说道,“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李斯特轻笑:“这颗星球虽然落后,但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传令,优先捕捉那些‘灵能者’,他们的能量核心在市场上很受欢迎。”
他所说的灵能者,是指蓝星上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克罗帝国对他们格外感兴趣——无论是作为研究对象,还是作为能量来源。
“探测到下方建筑有异常能量波动,疑似灵能者聚集地。”监测员报告。
李斯特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坐标:“派一支收割小队去,要活的。”
姬家祠堂内,烛火已大半熄灭,只有寥寥几盏还在顽强地燃烧。
姬天正感到一阵眩晕,连续七天的祭祀和精神压力已耗尽了他的体力。耳边的爆炸声和尖叫声越来越近,看来敌军已经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他抬起头,望着画中那双清冷的眼睛,苦笑道:“神明在上,不肖子孙姬天正,就此别过...”
话音未落,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笼罩了整个祠堂。
时间仿佛凝固了。
坠落中的瓦片停滞在半空,摇曳的烛火定格在将熄未熄的瞬间,就连远处爆炸的火光也不再闪烁。
祠堂内的所有声音——祈祷声、爆炸声、哭泣声——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寂静。
姬天正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移动分毫,唯有思维还在运转。
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注视下,祠堂中央那幅古画开始发生变化。画中人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后,一道素白的身影从画中缓缓浮现。
起初是虚幻的,如同水中的倒影,继而逐渐凝实。
那是一个女子,身着样式古朴的白色长裙,墨发如瀑,仅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起。她的肌肤如同初雪,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尤其那双眼睛——如同古井寒潭,深不见底,映着万丈红尘,却激不起一丝波澜。
正是画中之人,姬家供奉千年的神明——玄微。
她悬浮在半空中,裙摆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月华般的光晕。她的目光扫过祠堂,扫过每一个定格在原地的姬家族人,最后落在仍保持叩首姿势的姬天正身上。
那一瞥,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姬天正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玄微轻轻落地,玉足点地,不曾激起一丝尘埃。她缓步走向祠堂门口,所过之处,定格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
瓦片落下,烛火摇曳,爆炸声继续。
但这一次,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是姬家众人惊愕的抽气声。
“神...神明...”一位族人颤抖着指向那道白色身影。
姬天正猛地抬头,看到那道背影时,热泪瞬间盈满眼眶。千年信仰,终得回应!
玄微没有回头,她站在祠堂门口,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外星战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她的眼神,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又似蕴藏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然后,她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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