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爷?!”
其中一个护卫发出一声悲吼,第一个扑了过去,想要扶起那具已经凉了半截的肉山。
“都别动!”陆建勋枪口一转,厉声喝止,“保护现场!”
他身后的两名警卫也立刻上前,将那四个情绪失控的护卫死死拦住。
也就在这片刻的混乱中,霍三娘那张妩媚的脸,已经褪尽了血色。
她像是被吓傻了,一双美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那破开的窗口。
下一瞬,她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惊呼一声,便朝着陆建勋的方向倒了过去。
陆建勋像是早有预料,手臂一伸,顺势将这具温软的身体揽入怀中,姿态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杀人了,有刺客!”
霍三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惊惶,她紧紧抓着陆建勋胸前的军装,整个人都在发抖,将一个受惊过度的弱女子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那个人,那个穿黑西装的,他杀了四爷,从窗户跳下去了!”
她这句话,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那几个红着眼的护卫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
“那人是谁?”
“狗娘养的!老子宰了他!”
那四个护卫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不再与警卫纠缠,转身便要朝着窗口冲去。
“站住!”陆建勋抱着怀里的“娇弱美人”,另一只手里的枪却稳如磐石,“谁让你们乱动的!”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几个护卫身上,声音冷得像冰。
“我是长沙布军部负责人陆建勋!今夜在此设宴,竟有狂徒当着我的面行凶杀人!”
“这是在打我陆某人的脸!是在藐视整个长沙的军法!”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瞬间便将这场私人仇杀,上升到了军事挑衅的高度。
“来人!”他对着门外暴喝一声。
“在!”
门外,守卫的士兵潮水般涌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外,瞬间将整个雅间围得密不透风。
“立刻封锁整条街!挨家挨户地给我搜!”
“刺客身穿黑色西装,二十岁上下,身手了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士兵们领命,训练有素地散去。
整个潇湘春,乃至整条长街,瞬间被军靴奔跑的嘈杂声和军官的喝令声所淹没。
那四个护卫被这阵仗震慑住,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陆建勋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四爷的尸身,难道就让他这么晾着?”
几人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去收拾残局。
而一直被众人忽略的裘德考,此刻才从桌子底下,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他那身昂贵的亚麻西装上,沾满了油污和汤汁,假发也歪到了一边,看上去滑稽又狼狈。
“Oh my God!”
他脸色煞白,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文,对着陆建勋结结巴巴地说道:“陆,陆长官,太,太可怕了!我只是个商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陆建勋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裘德考先生,你放心,这里没你的事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作为目击证人,恐怕要跟我回公署一趟,录个口供。”
“应该的,应该的,我一定配合长官!”裘德考点头如捣蒜。
雅间内,大局已定。
陆建勋垂下眼,看着怀中依旧在“瑟瑟发抖”的霍三娘,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上扬了一瞬。
他低声道:“霍当家,受惊了。”
霍三娘缓缓抬起头,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里,惊恐未散,却又多了一丝旁人看不懂的,复杂的微光。
她顺势从陆建勋怀里站直了身体,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声音依旧带着颤音。
“多谢陆长官,要不是您在,锦惜今天……”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场戏,唱得天衣无缝。
四阿公死了。
死于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之手。
而他们,一个,是奋勇陆长官,一个,是侥幸逃生的受惊弱女,还有一个,是吓破了胆的无辜外商。
谁都摘得干干净净。
......
与此同时的身影,如同一滴墨落入夜色,悄无声息。
身后,潇湘春二楼的窗口,像是夜空豁开的一道伤口,破碎的木屑还在簌簌掉落。
凄厉的尖叫终于刺破夜幕。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巨响,男人的怒吼,以及枪响。
长沙城的夜,被彻底点燃了。
陈皮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奔跑。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口,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迈开长腿,拐入一条巷子。
军靴踩踏地面的密集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道粗嘎的嗓门在夜色里咆哮,带着气急败坏的怒火。
“搜!给老子挨家挨户地搜!”
“穿黑西装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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