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城市陷入一天中最深沉的睡眠。但刑侦中心特殊病房所在楼层的技术隔间内,无人入眠。
“信号源移动速度加快,方向修正,正沿建设路向北,然后……拐入了平安里小巷区。”技术员盯着屏幕上那个微弱但顽固的信号点轨迹,低声报告。小巷区地形复杂,监控覆盖率低。
陆涛站在观察窗前,目光在病房内“河道工”苍白的脸和屏幕上跳动的神经映射图之间来回移动。病人听觉皮层的异常活跃已经持续了四十七分钟,像一截被无形电流持续激活的导线。基底核协议区维持着那种高频振荡的“待命收听”状态,暂未向其他脑区扩散,但这种稳定本身更令人不安——它意味着连接可能已经建立,只是在等待某个执行指令。
“能量场信号的强度有变化吗?”陆涛问。
“极其微弱,且波动。背景噪音干扰太大,无法准确测定。但每次信号源在某个位置短暂停留时,我们这边接收到的复合场低频谐波会出现一个微小的峰值。”沈翊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将一段滤波后的波形图放大,“看这里,三次停留,三次峰值。峰值间隔时间不规律,但峰值形态相似。像是在……进行定点信号强度测试,或者是在不同位置‘确认’信标的响应状态。”
定点测试?确认响应?
陆涛脑中迅速勾勒出平安里小巷区的地图。那片是老旧居民区,巷道如蛛网,多待拆迁平房和小型作坊,夜间人员稀少。“老张,目标进入平安里后,具体停留点能不能结合地理信息大致定位?”
“正在尝试匹配。”老张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伴随着轻微的键盘声,“目标移动轨迹规避了主巷和仍有住户的片区,三次停留点分别是:废弃的‘红星印刷厂’后院墙外、已经关停两年的‘社区便民澡堂’锅炉房侧巷,以及……平安里13号,一处产权复杂、长期空置的老式院落门口。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三个点有什么共同点或特殊之处?”陆涛追问。
“都在相对偏僻的死角,遮挡物多,且……”老张顿了顿,“根据城建旧档案,这三个点下方或附近,都有解放前修建、现已废弃或封堵的防空地道或排水干渠的支线入口。不过这些入口多年前就被水泥封死了。”
地下网络。又是地下。
陆涛眼神一凛。如果封死的入口只是表象呢?如果“暗河”利用的正是这些被城市遗忘的地下空间,并拥有悄无声息重新开启部分节点的能力?
“老张,调动便衣,对这三个点位进行隐蔽抵近观察,重点查看有无近期人为活动的细微痕迹,特别注意地面是否有异常的载重痕迹、新的管线铺设或伪装。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陆涛转向沈翊和钟老:“如果信号源是在测试信标响应,我们能不能反过来,通过分析‘河道工’大脑协议对不同位置信号的反应差异,推测信号源的可能意图,甚至预判它的下一个目标点?”
沈翊和钟老对视一眼。“理论上可行,但需要极高精度的同步数据采集和实时分析。目前我们只能事后比对。”钟老说。
“那就把事后比对做到极致。”陆涛命令,“记录下每一次信号峰值与‘河道工’脑部协议活动、生命体征波动的对应关系,建立关联模型。我要知道,什么样的外部信号特征,会引发他脑内协议什么样的‘准备状态’变化。”
技术隔间内再次响起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数据流刷新的轻响。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试图从无形的电波和脆弱的生物信号中,破解死神的密码。
二十分钟后,老张那边传来新消息,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陆队,平安里13号那个点有发现!便衣在院落外墙根背光处,发现了极新的轮胎擦痕,宽度与物流园失踪的黑色厢式货车轮胎印初步吻合!而且,墙头一处不起眼的破损处,挂有一小缕深蓝色的化纤织物,疑似工装布料,已经提取送检。”
“另外,红星印刷厂后院墙外,地面有轻微的下陷痕迹,旁边堆放的废弃建材有被近期移动过的迹象。社区澡堂锅炉房侧巷的墙角,发现了一个伪装成老旧电表箱的、依然有微弱电量反应的电子设备外壳,内部电路板已被移除,但残留的接口制式非常特殊,技术组正在分析。”
线索在收紧。
轮胎印、工装布料、可疑电子设备、与地下网络相关的停留点……信号源的携带者,极有可能就是物流园逃脱的嫌疑人员之一,他们正在利用城市的地下“暗河”脉络进行移动和信号测试,而平安里片区,可能是他们某个重要的地面接口或中转区。
就在这时,赵虎的通讯接了进来,语气凝重:
“陆队,对‘鑫茂生态’的深入调查有重大发现。通过水电数据和夜间红外监测,我们基本确定其地下空间在运行某种需要恒温恒湿和严格净化的设备。更关键的是,我们排查了全市过去半年内所有相关特种设备和材料的采购记录,发现‘鑫茂生态’通过一家皮包公司,分批购入过一批高精度神经电生理记录与刺激系统零部件,以及……小型的惰性气体保护超低温粉碎研磨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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