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的指尖还勾着那条破布发带,冷得像块冰。阿箬不敢松手,九尾虚影在她身后微微晃动,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谢无咎站在一旁,剑尖点地,指节发白。他没说话,只是把江小川另一只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对阿箬点了点头:“走。”
海水退去,归墟的漩涡缓缓合拢,三人从海底裂缝爬出时,天刚蒙蒙亮。青岩城的城墙在远处泛着灰白色,百姓还没醒来,但守城弟子一眼认出了他们,疯了似的敲响铜锣。
“救世主回来了!”
“邪渊封了!封了!”
声音像野火燎原,半个城的人都涌了出来。有人跪在地上磕头,有孩子骑在父亲肩上挥舞布条,还有老武者拄着拐杖一路小跑往演武台赶。
阿箬一直贴着江小川后背,掌心压着他心口,生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微弱但稳定,像小时候藏在破庙角落那只冻僵的小麻雀,扑腾得厉害,却不肯死。
“快到了。”她低声说,“再撑一下。”
谢无咎一脚踹开城门守卫递来的担架:“别碰他。抬上去。”
几十名武者排成两列,沿着百级石阶往上走。江小川被平托着,脑袋歪向一边,怀里那根迷你糖葫芦还紧紧攥着,竹签都磨出了血痕。
演武台早已清空,中央摆着一面铜鼓,鼓面上映着初升的太阳。人群越聚越多,鸦雀无声,只等那一声醒来的动静。
然后——
“哎?谁把我鞋脱了?”
江小川猛地坐起,一脸懵地低头看脚丫子,左脚穿着破布鞋,右脚光着,脚趾头还沾着沙粒。
全场一静。
下一秒,爆笑如雷。
“我裤子也不是这条!”他扒拉裤腰,嚷嚷道,“我那条可是印着‘街头最靓的仔’的限量款!你们趁我昏迷搞穿搭审判呢?”
有人笑得直拍大腿,有个小姑娘捂着嘴蹲下了。阿箬憋着笑,悄悄把塞进他衣兜的烤红薯又往里推了推。
谢无咎站在台边,嘴角抽了一下,转身就走。
“等等!”江小川突然大喊,“谢大哥!你是不是动我私人物品了?”
谢无咎脚步一顿,没回头:“你欠我三顿烤鸡。”
话音落,人群哄然。几个壮汉冲上来,二话不说把他举过头顶。
江小川在空中挥舞着手臂:“我是救世主!这身份不假!但现在——先让我吃口饭!!”
阿箬踮起脚,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热腾腾的糖葫芦,高高举起。
阳光正好照在红亮的糖壳上,晶莹剔透,像颗小太阳。
全城欢呼。
江小川被抛了三次,摔了两次,最后一次直接栽进人群堆里,还是靠黏劲卸力才没把腰闪了。他爬起来,拍拍灰,抓着糖葫芦啃了一口,甜得眯起眼,嘟囔:“还是阿箬做的好吃,外焦里嫩,果子新鲜……就是竹签太扎嘴。”
没人再提跪拜的事。有人开始放鞭炮,有老厨子支起大锅炖肉,孩子们围着演武台追打嬉闹,仿佛昨夜那场生死决战只是个传说。
夜幕降临时,江小川溜回了城西的老宅。
屋顶塌了一角,院子里的葵花倒了半片,但他不在乎。他盘腿坐在瓦片上,嘴里叼着那根光秃秃的糖葫芦签,望着满天星斗。
阿箬给他端来一碗热汤,放在屋檐下,没说话,就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他。
风轻轻吹,汤面荡起一圈涟漪。
江小川忽然觉得胸口一暖,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点了盏旧油灯。
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哑、懒散,带着点笑:
“臭小子……我要睡了……下次……”
他浑身一震,猛拍胸口:“睡什么睡!起来唠嗑!你连个正脸都没露过,这就想退休?”
四周安静。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掌心,那道金色纹路微微一闪,像是挥手告别。
“老刀?”他轻声叫。
依旧无声。
他慢慢躺倒,枕着胳膊,盯着星空。良久,咧嘴一笑:“行吧,那你睡吧。房租我就不收了,记得别在我梦里乱翻柜子。”
阿箬听见了,没动,只是把汤碗往他那边挪了半寸。
江小川翻了个身,趴在屋檐边,看着她:“喂,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每次我挨打,他骂我蠢,其实是在教我活命。”
阿箬仰头,眼里映着星光:“他怕你太早知道,就不敢拼了。”
“也是。”江小川挠挠头,“我要是早知道自己是救世主,指定吓得连夜扛着铺盖跑路。”
阿箬笑了,从怀里摸出最后一根迷你糖葫芦,轻轻放在他手边。
江小川没接,只是用指尖碰了碰那层亮晶晶的糖壳。
夜深了。城里的喧闹渐渐散去,只剩下几处未熄的灯火,在风中轻轻摇晃。
谢无咎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外,手里拎着个小药包。他没进来,只是隔着门缝塞进去,转身就走。
江小川听见了,也没喊他。
他望着天空,喃喃:“今天抛我的那几个人,下次见面得让他们请客。这高空抛物,容易闪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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