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溜回杂役院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贴着墙根走,袖口还沾着藏经阁外的夜露,脚底板发酸,脑子里却嗡嗡地转着老刀昨晚那句:“黏劲要像鼻涕挂在墙上——甩不掉,滑得开。”
他摸了摸怀里玉扳指,眼珠一转,拐进了东侧那间臭气熏天的茅房。
这地方偏,墙背阴,青石板又厚,正适合干点见不得光的小勾当。他左右瞅了瞅,确认没人,掏出玉扳指,用边缘在墙上一点一点凿起来。石屑簌簌往下掉,像被老鼠啃过的饼渣。
“力来如潮我不扛,顺势滑开是良方。”
第一句刻完,他歪了歪头,故意把“滑”字写得像个“瘸”字。
“足尖一点墙生影,转身已是雁成行。”
最后一笔收尾,他还画了个歪嘴笑脸,旁边添了只四条腿的耗子,尾巴翘得老高。
“成了。”他拍拍手,满意地往后退两步,结果一脚踩进水坑,泥浆溅上裤腿,“哎哟我祖宗咧!”
他赶紧低头去擦,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逼近,吓得连滚带爬从后门钻出去,顺手把半块冷饼塞进墙缝,权当祭墙神。
第二天清晨,演武场角落挤了一堆人。
江小川端着破碗路过,假装去打稀粥,眼角一扫就乐了——七八个低阶弟子正对着墙角比划动作,一个个身子扭得像晾衣绳上的湿裤衩,有人嘴里还念念有词:
“足尖一点墙生影……哎哟我腰!”
话音未落,那人“噗”地喷出一口血,仰面倒地,抽抽两下不动了。
旁边人慌了,围上去喊:“李师弟!李师弟你可别死啊!我才抄了三遍口诀!”
江小川端着碗的手一抖,粥差点泼出来。他缩到晾晒的麻布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听见另一人哆嗦着说:“昨夜……梦见一只大老鼠,领我去了茅房……墙上字会发光,还动……”
“然后你就练了?”
“练了!那字像是自己往我脑子里钻……可练到第三句,胸口像被人塞了烧炭的炉子……”
江小川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老刀传的口诀压根没教调息法,这些人瞎练,不炸经脉才怪!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冲出去搅和一下,远处钟声“当——”地响了三声。
执法长老来了。
一袭灰袍的老者踏步而来,眉心一道竖纹深得能夹死苍蝇。他扫了一圈倒地的弟子,冷声道:“查,所有接触过西区茅房的人,一个不留。”
江小川立刻低头,缩进人群后头,假装专心喝粥。可粥早凉了,他吸溜一口,呛得直咳嗽。
长老目光如刀,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忽然停住。
停在他身上。
江小川心头一紧,袖子里的手悄悄掐住了龟息功的起手势。
长老一步步走近,灵识如蛛网铺开,掠过每个人的气脉。轮到江小川时,他眼神一凝:“你,昨晚何时回的杂役院?”
“回、回长老……”江小川声音发颤,“我……我半夜拉肚子,去了趟茅房……就蹲了半炷香,出来腿都软了……”
“撒谎。”长老眯眼,“你靠近过藏经阁外墙,脚印虽被夜露打湿,但灵纹残留未散。你与这些走火入魔的弟子,有何关联?”
江小川咽了口唾沫,脑门冒汗。
【装死。】老刀突然冒一句。
“啥?”
【我说,装死。你不是挺能演的?】
江小川眼睛一闭,身体一软,“咚”地倒地,舌头吐出半截,嘴角溢出白沫,右脚还抽搐两下,活像被雷劈过的癞蛤蟆。
“哎哟!”他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叫,翻着白眼,手指蜷成鸡爪状。
长老皱眉蹲下,伸手探他鼻息。
没有呼吸。
脉搏全无。
“邪术?”长老眼神一厉,正要运功探查,忽听一声尖叫:
“别碰他!”
阿箬从人群外头冲进来,手里举着个破碗,碗底还粘着黑乎乎的残渣。
她一把扑到江小川身边,眼泪汪汪:“他昨儿捡了块发霉的饼,啃了半块就开始拉,一宿拉了八回!现在肠子都快脱出来了!您要是碰他,回头他也拉您一身!”
众人哗然,纷纷后退两步。
长老脸色铁青,捏着指尖闻了闻,果然一股馊臭味。
“抬去药堂。”他挥手,“若体内有邪气残留,再押入地牢审问。”
两名杂役上前,架起江小川就走。他眼皮底下微微颤动,嘴角几乎要翘起来,硬生生憋住。
阿箬跟在后头,低头抹泪,手指却悄悄朝他眨了眨眼。
药堂在宗门西南角,离演武场不远。江小川被扔在草席上,两名杂役交代完就走了。
门一关,他立刻翻身坐起,抹掉嘴边白沫,舒了口气:“还是阿箬机灵,连发霉饼都编得有鼻子有眼。”
阿箬坐在门槛上,晃着脚,轻声问:“他们练了?”
“练了。”江小川苦笑,“还练吐血了。老刀那口诀缺了调息段,就像给人一碗滚油让人喝,谁碰谁倒霉。”
阿箬歪头想了想,忽然说:“那老鼠……是不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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