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一百四十三场]
先来一首百鸟朝凤。
我对着宿舍的镜子刷牙时,牙膏泡沫顺着下巴滴在印有校徽的白衬衫上。镜中的人眼神温顺,左眼角那颗泪痣在晨光里泛着青灰,像被揉皱的纸团边缘。走廊传来嬉闹声,是307寝室的“猴子们”又在踢易拉罐,铁皮撞击瓷砖的声响里夹杂着污言秽语,像生锈的刀片在刮擦玻璃。我吐出漱口水,舌尖还残留着血腥味——昨晚磨牙时咬破了腮帮,这是老毛病了,就像每逢阴雨天便发作的寒症,提醒我某些东西从未真正愈合。
一、树杈上的秃鹫
课堂上的我永远坐在前排,笔记本上的字迹工整如印刷体。教授夸我是“活体数据库”,同学们讨论我时总用“怪物”作前缀。他们不知道,当我背诵《神经解剖学》时,眼前浮动的是昨夜撕裂的喉管——那个在巷子里踢流浪猫的醉汉,他后颈的脂肪层下藏着绦虫般的恐惧,咀嚼时会发出细碎的呜咽。
人类分两种:站在树杈上的巨型秃鹫,和长着触手的肉块。前者用望远镜俯瞰地面,把“正常”的标尺刻在喙上;后者在阴影里蠕动,触须上黏着被ociety剔除的标签。我属于后者,却披着秃鹫的羽毛。每天清晨,我都要对着镜子练习眨眼频率——人类平均每分钟眨眼15-20次,而我曾因连续三分钟不眨眼,被宿管阿姨送去校心理辅导室。
二、月下捕食者
昨夜的月光像块冷掉的羊脂玉,我蹲在废弃停车场的通风管道里,闻着铁锈与呕吐物混合的气味。目标是个穿貂皮大衣的中年男人,他每周三都会在地下车库殴打流浪狗。当他第五次踹向那只瘸腿的金毛时,我的指节已抠进掌心。他的恐惧是暗红色的,混着威士忌的酸腐,当我的牙齿刺破他手腕静脉时,温热的血溅进眼窝,模糊了他脖颈处跳动的“七宗罪”刺青——那是上个月被我割掉舌头的皮条客送他的“礼物”。
食用过程必须在月光下完成,这是仪式,也是诅咒。那些被啃食的罪恶会在胃里发酵成记忆碎片,比如此刻课堂上,粉笔灰落在课本上,我突然看见三年前那个雪夜:十七岁的我举着改装气枪,瞄准巷口三个涂着银灰色眼影的“白脸鬼”。他们的种族以吸食弱者的恐惧为乐,唇齿间永远挂着冻伤的微笑。子弹穿过其中一人的咽喉时,他的血在雪地上绽开蓝紫色的花,像极了母亲临终前输液管里凝固的药液。
三、猴群的侵蚀
宿管阿姨又来查寝了,她总说我们401寝室有股“腐叶味”。其实那是我藏在衣柜深处的防腐药剂,用来浸泡收集的“纪念品”——昆仑奴的指骨、白脸鬼的犬齿、还有上周从“猴子们”枕头下偷来的指甲刀,刀刃上还沾着他们霸凌新生时留下的血渍。
“林同学,该吃药了。”宿管递来塑料杯,里面是淡绿色的镇静剂。我顺从地咽下,舌尖抵住杯底的玻璃碎片——这是三天前故意摔碎的漱口杯,磨成薄片后藏在枕头暗袋里。猴子们在隔壁笑闹,他们总在熄灯后用手机照我的床帘,模仿我梦游时的呓语。上周,他们把死老鼠塞进我的热水瓶,铁锈味混着腐臭,像极了父亲酒窖里的陈年普洱。我对着瓶口微笑,听见胃里的罪恶在嘶鸣,它们渴望那些带着汗酸味的恐惧。
四、寒症与碎梦
凌晨三点,寒症准时发作。我蜷缩在卫生间地板上,看瓷砖缝里渗出黑色的汁液,那是三年前被霸凌的记忆在溃烂。猴子们用马克笔在我后背写“精神病”,用晾衣绳把我捆在操场单杠上,看乌鸦啄食我渗血的伤口。现在那些字迹成了皮肤下的暗纹,像根系般向心脏蔓延,每到雨天就化作冰锥,从骨髓里往外扎。
我摸出藏在马桶水箱的刀片,在左手腕划开新的伤口。鲜血滴进下水道时,我听见无数个自己在尖叫——那个在精神病院里用头撞墙的少女,那个把昆仑奴当作活人偶的“怪物”,那个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优等生。记忆是带倒刺的锁链,越是想挣脱,越扎得血肉模糊。或许遗忘才是解脱,就像宿管阿姨总说的:“林同学,你该忘了那些噩梦。”但她不知道,每段被切割的记忆,都会在潜意识里长成带毒的花。
五、永垂不朽的诅咒
天快亮时,我在阳台看见一群秃鹫掠过教学楼顶。它们的羽毛在晨雾中泛着金属光泽,喙部沾着未消化的肉块。楼下传来猴子们的笑声,他们正把新生的书包扔进喷泉池。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碎片,指尖渗出的血珠落在晾着的白衬衫上,晕开细小的红梅。
今天的课程是《异常心理学》,教授会讲到“解离性身份障碍”。我翻开笔记本,在扉页写下:“一生富贵,天下太平,音容犹在,永垂不朽。”这是去年在殡仪馆偷来的挽联,每个字都浸着福尔马林的甜腥。当钟声响起时,我会把玻璃碎片藏进钢笔帽,对着镜子练习第108次微笑——人类的微笑需要牵动17块肌肉,而我的微笑,是用无数块碎镜拼成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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