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第一百二十二场]
那是一艘纸船,纸船漂在无垠的黑水上,天地都染着一片纸灰般的黑色,船头的船桅上挂着一盏点亮的白色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祭字。
眼瞳里的停尸房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它浸泡在三十平米地下室的永夜里,混凝土墙面上的霉斑正以蜗牛爬行的速度吞噬墙皮。天花板裂缝渗出的水珠每隔七分十四秒坠落一次,在水泥地面砸出细小的腥甜水雾。这双眼睛就像两枚被扔进枯井的硬币,在积年的死水潭里浮浮沉沉,表面结着薄如蝉翼的翳,让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都撞上毛玻璃般的混沌。
古井无波。波澜不惊。
当第七滴水珠砸在额角时,林夏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嗒声,像被锈蚀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她的右手食指正机械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道三厘米长的月牙形伤口是三个月前用修眉刀刻的,此刻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淡粉色的痒。意识的表层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碎片,像暴雨前低空盘旋的蚊群——她看见十二岁那年暴雨夜走失的金毛犬,看见上个月便利店冷柜里过期的牛奶,看见昨夜梦境里不断下沉的电梯,金属四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按键面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没有任何丝毫一点的感情波动。
仿佛经历了太多苦难和折磨后,变得暗淡无光,没有神采。她试着转动眼球,却发现眼白上布满蛛网状的血丝,像干涸的河床里裂开的缝。在那死鱼眼般的底下藏着幽怨,憎恨,黑暗,疯狂,嗜血,如同深海火山口附近的盲虾,在永恒的黑暗里用触须感知着杀意的波动。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医院做的眼底检查,医生拿着报告单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些专业术语在耳中模糊成一片白噪音,唯有“视网膜色素变性”几个字像生锈的钉子,缓缓钉进太阳穴。
低氧症候群
又是那种反反复复,那种低氧的环境下,像被别人把头按在了水里和被别人活埋在地下,钉死棺材的感觉,分毫不差。
地下室的通风口被铁栅栏封死,仅有的气窗离地两米,只能看见一线灰蓝色的天空,偶尔有鸽子扑棱着翅膀掠过,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林夏数着自己的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在用吸管啜饮泥浆,鼻腔里满是铁锈与霉菌混合的味道。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这种钝感从三个月前开始蔓延,先是脚趾,然后是小腿,现在已经爬上了心脏的位置,像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将所有感觉都隔在千里之外。
在那样的状态境遇中,一切都变得模糊,看不清楚,眼前好像蒙了一层,永远也摸不清,若有若无的雾气。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穿过杯身,仿佛那只是个海市蜃楼。指尖触到的只有潮湿的空气,以及某种黏腻的、蛛网般的物质。天花板的灯泡突然开始闪烁,在明灭之间,她看见墙壁上的霉斑变幻成无数张人脸,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开合嘴巴,吐出细小的黑色虫子。那些虫子落在她的手臂上,瞬间钻进皮肤,留下细密的麻痒。
像是没睡醒的模糊,一直都在睁不开眼睛,像是半盲的感觉,梦游的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凌晨三点十七分,林夏踉跄着站起来,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奇怪的闷响,像是踩在浸泡多日的海绵上。她摸到门边的电灯开关,反复按了几次,灯泡却始终保持着将灭未灭的状态,像一只濒死的眼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传来滴水声,啪嗒,啪嗒,频率与她的心跳完全一致。她扶着墙往前走,指甲抠进墙皮,带下几块长着绿毛的碎屑,落在手背上,像某种微型的腐尸。
想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提线木偶,或许不是那种感觉,他只是朦胧。
镜中的人影让她猛地顿住脚步。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窝深陷如两个黑洞,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她试着微笑,却看见嘴角扯出一道狰狞的裂痕,露出牙龈上的黑斑。镜面上有雾气凝结,她用手指写下一个“逃”字,字迹却迅速被水汽吞噬,如同从未存在过。
腐烂的蝴蝶标本
突然产生了联想,下面分享一个故事。
我记得当初有个故事就是这样,一个男的在酒吧门口专门检视。
霓虹灯管在暴雨中发出兹兹的电流声,“地下蝴蝶”酒吧的招牌忽明忽暗,像一只濒死的飞蛾。陈默站在阴影里,看着玻璃门内穿黑色吊带裙的女人一杯接一杯地灌龙舌兰。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上,后颈的蝴蝶纹身随着吞咽动作轻轻颤动,像一只即将溺毙的蝴蝶。
有一次捡到一个女的,带回家玩,可能是由于太激烈了,或者是那个女的喝太多了,或者磕了一些违禁品的药,导致那个女的死了。
女人的名字叫小薇,这是陈默在她手机通讯录里看到的。她的公寓里堆满了毛绒玩具,床头摆着半瓶没吃完的抗抑郁药。当陈默把她按在满是草莓图案的床单上时,闻到她皮肤上混合着酒精与氯胺酮的气味。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却在高潮来临时突然全身僵硬,瞳孔扩散成两个漆黑的洞。陈默看着她逐渐发紫的嘴唇,突然笑了——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这次的玩具特别漂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