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不是裂开。
是张开。
混凝土和金属板像花瓣般向四周收缩,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陆沉连人带椅向下坠落,失重感攥紧心脏。在他上方,张浩和陈荣的惊叫声迅速远去,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坠落持续了大约五秒——时间足够陆沉看清下方那个逐渐逼近的、脉动的光源。
不是人造灯光。
是生物荧光。
他坠入一片粘稠的、温暖的液体中。液体是半透明的荧绿色,散发着与零号样本相似的、但浓烈千百倍的气味。神经锁的贴片在液体中短路脱落,电流灼痛骤然消失。陆沉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口喘息。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
巨大到看不见边际。穹顶是高耸的、半透明的生物质膜,能看见上方研究所层层结构的模糊轮廓——他们坠穿了至少六层楼板。四周“墙壁”是蠕动的、布满金色脉络的肉质结构,随着某种缓慢的节奏收缩舒张,像一颗巨型心脏的内壁。
而他漂浮的这片“湖泊”,正是荧绿色液体的来源。液体中悬浮着无数光点,仔细看,那些光点都是微缩的、完整的绿源体植株,有些只有米粒大小,有些已经开花。
这不是能源核心。
这是子宫。
“地心之花”不是机器,是一个活着的、星球尺度的外星生物胚胎。而绿源体,是它的“绒毛”或“触须”,用于从外界吸收能量和物质,同时释放“信息素”——也就是赤雾。
赤雾不是污染,是催化场。它在筛选和改造地球生物圈,让所有生命形式向能与胚胎共生的方向进化。蚀骨者是进化失败的产物,异能者是部分成功的产物。
而人类研究所,从一开始就被它利用了。
陆沉的脑海里炸开这些认知。不是推测,是直接涌入的意识流——来自这片液体,来自这个空间本身。它在“告诉”他。
“沉儿。”
声音从液体深处传来。
陆沉猛地转头。不远处,苏文静半身浸泡在液体中,只有胸口以上露出。她的皮肤已经半透明,能看见皮下金色的能量脉络。但她的眼睛还是清醒的,甚至比记忆中更清明。
“妈……”
“不要过来。”苏文静轻轻摇头,“液体在加速共生。我已经完成了催化,现在是网络的一部分,也是……锚点。”
她指向空间中央。那里有一根粗大的、晶莹剔透的肉质柱状体向上延伸,连接着穹顶。柱体表面浮现着复杂的光纹,正是陆明远录像中展示的能量共振图谱——但现在它是完整的、立体的、缓缓旋转的。
“你父亲把图谱刻在了我的神经记忆里,当我与胚胎完全连接时,它才会显现。”苏文静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抑制公式不是用来消灭赤雾的,是调整催化场的频率,让进化向可控方向进行。这需要两个条件:完整的图谱,以及……一个自愿成为新频率‘发射源’的共生体。”
她看向陆沉:“那个人是我。”
“不行!”陆沉朝她游去。
“已经完成了,沉儿。”苏文静微笑,眼角有荧绿色的液体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我注射的催化剂,就是与胚胎深度连接的媒介。现在我的意识正在和它融合。我能感觉到它的……目的。”
她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神变得遥远:“它来自一颗濒死的星球,是那个文明最后的‘种子’。它没有恶意,只是想活下去。而地球,是它找到的合适苗床。赤雾是它的‘呼吸’,也是它对苗床的改造。”
“所以那些蚀骨者、那些死亡……”
“都是改造过程中的自然损耗。”苏文静的声音里有一丝悲哀,“就像人类开垦农田时,不会在意被翻出的蚯蚓。对它而言,我们只是生态圈的一部分。但我和你父亲认为,可以有另一种方式——不是对抗,是协商。”
她指向那个旋转的图谱:“这个频率,能让我们与它‘对话’。以我为桥梁,以绿源体网络为通道。但需要有人在外面执行——启动频率发射装置,就在研究所主控室。而你,是唯一能操作它的人,因为你有我们两人的基因密钥。”
头顶传来重物落水声。
张浩。他也跳下来了。
他浮出水面,剧烈咳嗽,手中的枪已经不见了,脸上被液体灼烧出红肿的水泡。他看见了苏文静,看见了那个旋转的图谱,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喃喃道。
“这是你一直想要掌控的东西。”苏文静看向他,“张监察员,或者说……张将军。现在你看到真相了。你还想掌控它吗?”
张浩的表情扭曲。他游向图谱,伸手想触摸那些光纹。但手指刚接近,光纹就剧烈波动,液体开始沸腾,整个空间震动起来。
胚胎在抗拒他。
“为什么?!”张浩嘶吼,“我为了它牺牲了那么多!我甚至……”
“甚至把自己改造成半共生体?”苏文静的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右手上,“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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