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静了一瞬。
部分朝臣偷偷觑向太后。
更多的官员则在短暂的权衡后,纷纷躬身附和:
“陛下圣明!”
“军饷关乎国本,确应彻查!”
“臣附议!”
大势已去,太后颓然闭了闭眼。
君彻见火候已到,当即下旨:
“此事,便由陆观澜陆爱卿主理,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协同,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一应所需,各部务必配合。”
“臣,领旨。”陆观澜叩首领命。
“至于华阳县主,偷盗朝廷机密,另给贞懿夫人下毒,其心可诛,两罪并罚,当诛!”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姑母!姑母救救侄女!”
华阳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拼命磕头。
太后心如刀绞,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开口:
“皇帝!华阳年幼无知,定是受人蒙蔽!可否……看在哀家面上,饶她不死?”
君彻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故作沉吟。
他留着华阳的命,自有大用——
让她回到陆府,才能完成凝凝的“金蝉脱壳”计划。
这颗棋子,须得物尽其用。
“罢了。既如此,朕便给母后这个面子。华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既已是陆家妇,便由陆卿带回府中,严加看管,囚禁于内院,非诏不得外出。
若再有不轨,数罪并罚,绝不宽贷!”
“谢陛下隆恩!”华阳死里逃生,瘫软在地。
太后头痛欲裂,被宫人搀扶着起身离去前,紧紧抓住君彻的手,
“皇帝……李家,是哀家的娘家,也是你的舅家!你……要知道轻重!”
君彻反手握住太后的手,用力拍了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孝子耐心与安抚:
“母后放心,儿子只是为了江山社稷,必会查清真相,绝不冤枉一个忠臣,也绝不放过一个蛀虫。
母后凤体要紧,先回宫好生歇息吧。”
宫宴后,他本想去漱玉轩,却被几桩突如其来的紧急政务绊住。
等他好不容易处理完,天色已近黄昏。
而陆观澜,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径直回了漱玉轩。
内室。
姜妩凝睡了很久,直到窗外天色染上墨蓝,才缓缓苏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榻边椅中的陆观澜。
他一只手,正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一份摊开的公文。
姜妩凝静静地躺着,看着他,脑海中回响起华阳的那句话——
“他三十岁前不能破阳,不然非死即残!”
那上一世……马车里,他给她解媚毒的时候,也未满三十。
破阳之后……他到底怎么了?
“陆观澜。”
陆观澜立刻放下公文倾身过来,温热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妩凝,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身上……疼吗?”
姜妩凝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破阳……会如何?”
陆观澜眼神有瞬间的躲闪,含糊道:
“我……我不是没破吗?还有一个多月,我就满三十岁了,夫人不必为此担忧。”
他只当她是听了华阳的话,在为这一世他未成的冒险后怕。
哪里知道,她问的是上一世。
他转身从旁边温着的瓷盅里舀出一勺滋补的汤,小心地吹凉,送到她唇边:
“先喝点汤,润润喉,补补元气。”
姜妩凝喝下,脑中思绪纷乱:
非死即残……所以,上一世他救了她之后,到底承受了什么?
身体受损?寿命有碍?
她心里气极了,忍不住带着怨怼道: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用我挡煞,又为什么要为救我破戒?你以为我需要这样的爱吗?”
陆观澜正喂汤的手顿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妩凝!”陆观澜声音发紧,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眼中隐隐有泪光浮动,
“你……你也……?我是说,你知道前世的事?”
姜妩凝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你听得懂我说的话?……难道你也……”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算是对上暗号了。
姜妩凝的眼泪滚落下来,抓住他的前襟,积压了两世的委屈、恐惧和怨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陆观澜!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大婚那夜被华阳害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被淹死的时候有多害怕!我喊你的名字......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我知道!”陆观澜用力将她颤抖的身子拥入怀中,手臂收得紧紧的,声音哽咽破碎,
“我都知道……对不起,妩凝,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姜妩埋在他胸前,拳头一下下捶打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了许久,才稍微平复,抽噎着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陆观澜不想告诉她那些黑暗的报复、他身体的衰败、孤独的死亡。
他宁愿她一直恨他,也好过知道真相后难过。
姜妩凝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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