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的辉煌与威严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一个冰冷而遥远的梦。
穿过层层云霭,掠过无数山川河流,希钰玦带着绒柒,最终降临在一处荒僻得几乎被三界遗忘的角落。
这里是下界一处早已灵气枯竭的山脉,名为“落霞山”。
山中有一座不知荒废了多少岁月的山神府邸,残垣断壁,蛛网密结,唯有门楣上那块斑驳的匾额,还依稀能辨认出“栖云”二字。
希钰玦抱着绒柒,身形略显踉跄地落在府邸布满枯叶杂草的庭院中。
他刚一落地,便忍不住闷哼一声,一丝鲜红的血迹自他紧抿的唇角溢出,衬得他那张本就绝世的容颜愈发苍白,如同上好的白瓷出现了裂痕。
他一直挺拔如松的身姿,此刻也微微佝偻,靠在了一根断裂的石柱上,呼吸带着一种绒柒从未听过的、隐忍的急促。
“圣子!”绒柒被他放下,立刻惊慌地围着他打转,粉晶般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她想靠近,又怕碰疼了他,只能无助地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刺目的血迹。
在离开神宫的最后时刻,为了强行突破由昊墟长老等人引动、结合了神宫古老禁制的封印大阵,希钰玦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撞,更是规则层面的冲击,直接撼动了他作为天道化身的本源。
若非他实力深不可测,换作其他任何神明,恐怕早已在那等规模的阵法下灰飞烟灭。
“……无妨。”希钰玦闭目调息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沙哑。
他抬手,用指腹抹去唇边的血迹,动作依旧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雅,但那指尖的微颤却泄露了他的虚弱。
他紫眸扫过这破败的庭院,神识如微风般铺开,瞬间便将这废弃的府邸以及周围方圆数十里的情况探查清楚。
灵气稀薄,生灵罕至,确实是一个暂时躲避追索的绝佳之处。
“暂且在此歇息。”他言简意赅,没有解释为何叛离,也没有说明未来的打算。
有些真相,对于现在的绒柒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他强撑着直起身,指尖流淌出微弱却依旧精纯的神力,开始清理府邸主殿的废墟。
尘土与蛛网在神光下无声消散,断裂的梁柱被暂时稳固,一个勉强可以遮风避雨的空间被清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绒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一直如同山岳般守护着她的存在,也会受伤,也会脆弱。
她不再只是惊慌地看着。
她小跑着,将角落里一些相对干净的、干燥的枯草和树叶收集起来,铺在殿内一角,做成一个简陋却柔软的窝。
然后,她又跑到庭院中,找到一处石缝间渗出的、尚算清澈的泉水,用宽大的叶片小心翼翼地盛了些,费力地捧到希钰玦面前。
“圣子,喝……喝点水。”她仰着小脸,眼眸中充满了希冀与笨拙的关切。
希钰玦垂眸,看着那颤巍巍递到眼前的叶片,以及叶片后那双写满担忧的粉晶眸子。
冰封的心湖,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举动,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
他没有拒绝,接过叶片,将其中清冽的泉水一饮而尽。
那水的滋味,远不如神宫玉液琼浆的万分之一,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甘甜。
“你……休息,我守着。”绒柒见他喝完,稍稍安心,又鼓起勇气,走到破败的殿门口,像个小卫兵一样蹲坐下来,耳朵警惕地竖着,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尽管她知道,以她微末的力量,真有什么危险来临,根本无济于事。
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希钰玦靠坐在冰冷的墙壁旁,看着门口那团小小的、雪白的、却努力挺直背脊的身影,紫眸中的冰层,在无人可见的深处,悄然融化了一角。
叛离神宫,神力受损,前路未卜。
这一切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但当他看着那抹在夕阳余晖下,为他守着这方破败天地的娇小身影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感觉,缓缓流淌过受损的神魂与经脉。
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庇护与被庇护。
而是在这荒芜的废墟之中,两个背离了原有世界的灵魂,彼此唯一的依靠。
夜色,渐渐笼罩了落霞山,也笼罩了这座废弃的栖云府。
府内,神力受损的圣子闭目调息,气息微弱却稳定;门口,小小的灵兔强撑着精神,警惕地守护着这片暂时的安宁。
风暴之后的寂静,带着残破的凄凉,却也滋生出了在神宫辉煌之下永远无法孕育的、名为“相依”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两颗截然不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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