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生在花瓶缝隙后的短暂对峙,如同投入绒柒心湖的一颗沉重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她蜷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四肢的僵硬和腹中的饥饿感提醒她必须动弹,才敢极其缓慢地从那庇护了她的狭窄空间里挪出来。
她没有再回到寒玉榻上,而是选择了一个更隐蔽的、位于巨大殿柱阴影下的角落,将自己重新团紧。
粉晶色的眼眸里,惊魂未定,更深的是一种对周遭环境草木皆兵的警惕。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青鸾那带着敌意的威压气息,让她浑身的绒毛都难以彻底放松。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处传来极其轻微的、仿佛空间本身被自然划开的波动。
希钰玦回来了。
他银发如旧,紫眸淡漠,周身萦绕着刚从天道轨迹中抽离的、尚未完全内敛的浩瀚气息。
他一步踏入殿内,并未立刻走向观星台,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映照着星辰生灭的紫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整个寝殿。
殿内的一切陈设依旧,冰魄仙兰散发着冷香,星辰轨迹无声运转。
寒玉榻上空空如也,他惯常打坐的位置也并无异样。
然而,在他的感知中,这片绝对属于他的领域里,却多了一丝不和谐的“残留”。
一丝属于青鸾的、带着情绪波动的神鸟威压,如同侵入净水的墨滴,虽然极其淡薄,却清晰地存在于空气的微粒之中,尤其集中在那寒玉榻的角落,以及……不远处那个白玉细颈花瓶附近。
同时,他的神念也瞬间捕捉到了殿柱阴影下,那团正因他的归来而骤然绷紧、瑟瑟发抖的灰白色小东西。
她的恐惧比平日更甚,灵识波动中混杂着未散尽的惊悸与一种……寻求庇护的无助。
数据流在希钰玦的法则核心中无声交汇、比对。
“外部威压残留:确认,来源青鸾。”
“目标位置变更:由寒玉榻转移至殿柱阴影。”
“目标情绪状态:恐惧值升高,伴随强烈不安全感。”
“时间戳比对:与吾离开时段吻合。”
结论几乎在瞬间生成:在他离开期间,青鸾闯入,并对观测目标实施了威压恐吓。
希钰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分。
他并未看向殿柱阴影下的绒柒,也未曾对那残留的威压流露出丝毫在意。
他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步履平稳地走向观星台。
然而,就在他经过殿门附近、那株青鸾平日偶尔会栖息其上的万年玉树时,他的目光,极其平淡地、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了玉树一根空荡荡的枝桠。
那目光,依旧淡漠,没有责备,没有警告,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温度。
但就在那目光掠过的瞬间——
“啾……”
一声极其细微、带着惊慌与臣服的鸣叫,从殿外遥远的云端隐约传来。那是青鸾的声音。
它显然一直关注着殿内,并在希钰玦那平淡无波的一瞥之下,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却绝对无法违逆的意志。
那目光里,什么也没有说。
却又仿佛说尽了一切。
寝殿内外,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深沉的寂静。
希钰玦在观星台前坐下,银发垂落,紫眸闭合,仿佛外界一切再与他无关。
而殿柱阴影下,绒柒紧绷的身体,却在那声来自云端的、惊慌的鸟鸣之后,奇异地、一点点松弛了下来。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能感觉到,那萦绕在空气中、让她恐惧不安的青鸾的气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了。
殿内,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只有他和她的、冰冷的“安全”。
她悄悄抬起一点脑袋,粉晶色的眼眸望向观星台前那抹冰冷的银色。
他什么也没做。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可那种令人窒息的外部敌意,确实消失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暖流,混杂在依旧浓厚的恐惧与卑微之中,悄然淌过她冰凉的心口。
她将脑袋重新埋下,这次,却不再是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安心与茫然。
他……是在庇护她吗?
以这种……无声的方式?
希钰玦的法则核心,平静地记录着:“干扰源已警示。目标情绪趋于稳定。”
至于为何要警示干扰源,为何要维持这片区域的“稳定”,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为了保证“观测”环境的纯净与数据的连贯性。
但在他那映照着宇宙法则的心湖冰面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关乎“领域内所属物不容外界侵扰”的意念,如同水底悄然游过的一尾银鱼,未曾惊起波澜,却已留下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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