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林溪已然醒来,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如同执行一项神圣的仪式般,坐到了书桌前。台灯被调到最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一叠淡蓝色的便签纸。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午后,顾夜望着窗外偶然提起,蓝色总能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获得片刻的安宁。自那以后,蓝色便成了她表达关心的底色。
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极轻,却充满了专注的力量。第一张便签上,她先用铅笔细细勾勒出一只线条圆润、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兔子怀里紧紧抱着一颗闪烁着微光的星星。然后,她换上最顺手的签字笔,在那可爱的图案旁边,落下娟秀而清晰的的字迹:“今天也要记得吃早餐~”。末尾那个波浪号,仿佛也带着她温柔的笑意。
这是她为顾夜准备的第七张便签。每一条,上面的图案和留言都绝不重复。昨天是一只抱着咖啡杯的猫咪,前天是一株迎着阳光的向日葵……她把自己无法当面诉说的鼓励与牵挂,都倾注在这一笔一画、一字一句之中。
“挑战杯”竞赛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实验室的灯光便如同长明的星,常常亮至凌晨,甚至通宵。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能和顾夜在正常的时间碰上一面,好好说几句话了。他的微信回复变得越来越简短,有时隔了好几个小时,才等来一个孤零零的“嗯”字,或者一个表示收到的系统表情。
失落吗?当然有一点。但林溪更多感受到的,是心疼。她清楚地知道顾夜肩上的压力有多重,那个对完美近乎偏执的追求,会如何消耗他的心神。抱怨和索取关注,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她开始默默地、认真地研究起,如何在不打扰他、不给他增添额外负担的前提下,给予他最有效的支持。她查阅了大量关于压力管理、高效学习的资料,甚至鼓起勇气去咨询了心理学系一位以亲和力着称的学姐,只为了解在高压环境下,什么样的关心才能真正触及内心,成为支撑的力量,而非甜蜜的枷锁。
早上七点整,林溪拿着一个浅灰色的帆布小包,准时出现在宿舍楼下。陆辰已经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这是今天的补给包,辛苦你了。”林溪将小包递过去,语气郑重。
陆辰接过,入手是恰到好处的分量。他捏了捏,好奇地问:“今天又是什么宝贝?说真的,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嫉妒那家伙了!你这用心程度,堪比后勤总管加心理辅导员。”
林溪闻言,浅浅一笑,初升的晨曦恰好掠过她的眼角眉梢,让那双明亮的眼睛漾起动人的光晕:“他值得。”她顿了顿,开始仔细嘱咐,像交代一件重要任务,“里面的便签,一定要按顺序贴:绿色那张,贴在电脑屏幕下方,他抬头就能看到;蓝色的,贴在他的保温杯上;粉色的,比较小,你帮他夹在实验记录本的扉页里,不容易掉出来。还有,这副静音耳塞,”她指了指包里那个小巧的盒子,“是我特意找的专业款,隔音效果很好,你记得提醒他午休时一定要用,哪怕只趴十分钟。那瓶喷雾是我自己用薄荷、迷迭香和柠檬草精油调的,提神醒脑,可以在下午三点左右,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用。”
陆辰一边听,一边啧啧称奇:“连他几点会困都算准了,服了你了。”
林溪微微脸红,却没有回避这个话题:“我观察过他那几天的状态曲线……总之,拜托你了。”
陆辰翻开包,好奇地瞥了一眼那几张便签。绿色的那张,画着一个元气满满的笑脸和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旁边写着:“休息五分钟,世界不会塌。记得伸个懒腰哦~”;蓝色的那张,绘着一片柔软的云朵和几滴晶莹的雨滴,配文是:“喝口水,我泡了你最爱的乌龙,温度应该刚好。”;而那张粉色的,则藏着一道小小的彩虹和一颗简笔的心,下面是一行字:“相信你的判断,就像我相信你。”
每一张,都藏着女孩细腻的心思和无声的陪伴。
第三天,陆辰从林溪手里接过补给包时,摸到了一个柔软的、毛茸茸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一双厚厚的、看起来就十分暖和的羊毛袜。
“这是……?”陆辰有些摸不着头脑。
“实验室的地板凉,”林溪认真地解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关切,“他思考入神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上。这样久了,寒气入侵,会着凉的。”她脑海里浮现出那次深夜去实验室送东西时,无意中瞥见的画面——顾夜赤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全神贯注地盯着写满复杂公式的白板,眉头紧锁,仿佛完全感觉不到脚下的凉意。那个画面,她一直记在心里。
第五天,补给包里多了一个小巧便携的颈椎按摩仪。附上的便签画着一个仰着头、望向满天繁星的小人,旁边写着:“别总是低着头,星空在上面呢。”便签的背面,还细心地用更小的字标注了按摩仪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包括每个档位的强度和使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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