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州:“如今这中元节庙会发生了命案,庙会即刻中止,大家散去吧!”
冯知州的命令一下,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现场气氛陡然一变。
差役们立刻高声呼喝起来:“官府办案,庙会即刻中止!所有人等,速速归家,不得逗留!” “散了散了!都回家去!勿要聚集!”
锣声哐哐响起,伴随着衙役们驱散人群的吆喝声。方才还沉浸在破案惊叹中的百姓们,此刻才恍然意识到那血腥惨案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恐惧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也顾不得再看热闹,纷纷携老扶幼,仓促离场。
喧嚣鼎沸的庙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冷清下来。小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摊位,杂耍班子也偃旗息鼓,璀璨的灯笼依旧亮着,却只照亮了匆匆离去的背影和变得空旷的街道,显得有几分诡异和寂寥。夜风吹过,卷起地上丢弃的糖纸和灯笼碎片,更添几分萧瑟。
不过片刻功夫,以戏台为中心的偌大区域,便只剩下官府差役、陆清昭、叶明霄几人以及那具已被白布覆盖的尸身。
冯知州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疲惫与庆幸交织的复杂神色。他再次转向陆清昭和叶明霄,郑重拱手:“陆先生,叶公子,今日若非二位,此案绝难如此迅速告破。二位青年才俊,心思缜密,观察入微,配合无间,实在令本官叹服!待此间事了,本官定要备下薄酒,郑重谢过二位!”
“知州大人客气了,为所当为。”叶明霄连忙回礼,脸上也带着破案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明亮。
陆清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注意力更多在完成最后的现场交接上,与负责记录的文书核对证物清单,神情一丝不苟。
温念之站在一旁,看着变得冷清诡异的街道,又看看被众星拱月般感谢的叶明霄和陆清昭,心里那种酸涩别扭的感觉更重了。他想凑到叶明霄身边去,却发现此刻的叶明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专注而专业的气场,让他有些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打扰。
柳当归倒是优哉游哉地晃了过来,拍拍叶明霄的肩膀:“行啊小叶,脑子转得够快!还有清昭,眼毒手稳!你俩这搭档,绝了!”他又瞟了一眼撅着嘴的温念之,故意拉长声音,“哎呀,就是这办案的时候吧,容易冷落了旁人哟~”
林云飞倒是心大,案子破了就松了口气,看着冷清的街道,惋惜道:“唉,好好的庙会,还没玩尽兴呢……酒酿圆子也没吃到……”
冯知州闻言,连忙道:“诸位辛苦了!今日让诸位受惊,实在过意不去。虽说庙会中止,但酒楼茶肆尚且营业。若诸位不弃,本官做东,请诸位去喝杯热茶,压压惊如何?”他也有意多结交这几位能人。
叶明霄看向陆清昭和柳当归,用眼神询问。陆清昭正好处理完手头事宜,抬眸看来,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柳当归自然是乐得有人请客。
“那就多谢知州大人美意了。”叶明霄笑着应下。
一行人于是跟着冯知州,离开了这片血腥与喧嚣尽散、只剩冷清灯笼照耀的区域,向着城中尚在营业的酒楼走去。
夜空之中,中元节的月亮清冷地照耀着韦州,将一行人的影子在空旷的青石板路上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也拉长了各自的心事。
温念之故意落后半步,目光胶着在叶明霄的侧脸上。月光洒落,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边,更显得他眉目清朗,专注思索的神情带着一种不同于平日温和的锐利魅力。可这份魅力,此刻却全然倾注在了刚才的案件和那个冷冰冰的人身上。
温念之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酸涩又焦躁。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排除在外,再次凑近,声音放得更软,几乎带上了委屈的颤音:“明霄哥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那死人瞪着眼睛的样子,我晚上肯定要做噩梦了……”他试图用恐惧和依赖来唤起叶明霄的保护欲,让他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护在身后,温言安慰。
叶明霄果然被拉回了思绪,见他脸色确实还有些发白,不由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安抚道:“别怕,念之,案子已经破了,凶手也抓到了。待会儿喝点热茶定定神。”他拍了拍温念之的肩膀,动作是习惯性的温和,但眼神里的那种办案时的专注光芒并未完全褪去,仿佛只是分出了一小部分心神来应对他。
这并非温念之想要的、全然的关注和呵护。他想要的,是叶明霄的注意力彻底从案子和陆清昭身上移开,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前方。陆清昭依旧沉默地走着,墨色的身影几乎要融进夜色里,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所有的暗流。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愈发灼热的视线,陆清昭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又放缓了些许,这一次,他侧过头,目光不再是短暂一瞥,而是清晰地、平静地落在了温念之脸上。
那眼神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没有任何波澜,却仿佛能看穿一切小心思。没有嘲讽,没有敌意,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但那极致的平静本身,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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