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雪,金戈寒
靖康元年,冬。
凛冽的北风如同蘸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着幽燕大地最后的残垣断壁。居庸关外,漫山遍野的金国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吞噬了辽国最后一点星火。完颜阿骨打的狼头大纛插在了析津府的城楼,辽天祚帝仓皇西遁,一个雄踞北疆二百年的帝国,在女真人的弯刀和马蹄下轰然崩塌。
雪原上尚未凝固的鲜血,很快被更大的野心煮沸。金太宗完颜晟的目光,越过长城破碎的垛口,贪婪地投向了南方那片传说中“富庶得流油”的赵宋江山。
东京梦华,惊破画图
汴梁城,艮岳。
奇峰叠翠,暖阁生香。宋徽宗赵佶一身道袍,正凝神提笔,为一幅新绘的《瑞鹤翔云图》点染朱砂鹤顶。仙鹤姿态翩跹,祥云氤氲,一派升平仙家气象。
“陛下!陛下!不好了!金……金人打过来了!” 杨戬连滚爬爬地冲入暖阁,冠歪带斜,声音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笔尖朱砂“啪嗒”滴落,在仙鹤雪白的脖颈上晕开一团刺目的猩红,如同致命伤口。
“慌什么!” 赵佶手一抖,强作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金国不是刚与我大宋结‘海上之盟’,共灭契丹吗?盟约墨迹未干,岂能背信?”
“陛下!金人……金人分东西两路,大军已过白沟(宋金边界)了!” 新任枢密使李纲脸色铁青,将一份沾着泥雪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重重按在画案上,“东路完颜宗望(斡离不)出平州,直扑燕京!西路完颜宗翰(完颜宗翰)出云中,兵锋指向太原!两路……两路合计二十万铁骑!声称……声称我大宋收留辽国叛将张觉,背盟在先,要……要‘问罪’东京!”
“二……二十万?” 赵佶手中的紫毫笔“吧嗒”掉在画上,那点朱砂迅速洇开,污了整片祥云。他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茫然地扫过暖阁里价值连城的汝窑花瓶、玉雕仙山,“杨戬!你不是说幽云之地唾手可得吗?金人…金人怎会如此?!”
杨戬匍匐在地,头磕得砰砰响:“奴婢该死!奴婢万死!是金人…金人狡诈啊陛下!”
禅位闹剧,南逃如鼠
恐慌如同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东京城。
次日大朝,垂拱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如同炸了锅的鸡窝。文官们面无人色,交头接耳;武将们缩着脖子,眼神躲闪。龙椅上的赵佶,眼圈乌黑,道袍皱巴,哪还有半分“道君皇帝”的仙风道骨?
“诸…诸位爱卿,”赵佶声音发颤,“金虏背信弃义,悍然南侵,国事…国事危殆!朕…朕近日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感应三清祖师有喻,需…需清心寡欲,闭关参悟无上大道,以保我大宋国祚…这…这俗务…” 他眼神飘忽,最终定格在脸色同样惨白的太子赵桓身上。
“桓儿!”赵佶猛地提高音量,带着一种甩脱烫手山芋的急切,“朕决定,效法尧舜,内禅帝位!即日起,你便是大宋皇帝!年号…年号就叫‘靖康’!望你靖难安邦,康定天下!”
“父皇!”太子赵桓腿一软,差点瘫在御阶下,声音都变了调,“儿臣…儿臣德薄才疏,万万不敢受此重任啊!这…这金兵……”
“住口!”赵佶厉声打断,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皇帝的威严,“君命即天命!朕意已决!李邦彦!快!快拟禅位诏书!蔡攸!取玉玺来!”
场面一片混乱。
宰相李邦彦手抖得握不住笔,墨汁滴了满纸,禅位诏书上“传位于太子桓”的“桓”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条受惊的蚯蚓。
蔡攸(蔡京之子)抱着沉重的传国玉玺小跑上殿,脚下打滑,玉玺“咣当”一声掉在御阶上,磕掉了一个小角!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臣捶胸顿足,哭喊着“国将不国”。
更多官员则眼神闪烁,已经开始琢磨新皇登基后自己的位置和…退路。
赵桓被几个太监几乎是架着按在了还带着他父亲体温的龙椅上,戴上了一顶明显大了一圈的冕旒。他看着殿下乱哄哄的群臣,看着御阶上那个磕掉角的玉玺,看着父皇如释重负又迫不及待的眼神,一股巨大的荒诞和恐惧攫住了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哭什么!”赵佶低声呵斥,随即换上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桓儿,社稷…就交给你了!朕…朕去江南为你们祈福!” 说罢,竟不再看新登基的钦宗皇帝一眼,转身就在杨戬、高俅、蔡攸等心腹的簇拥下,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后殿,那速度,哪像是去修道,分明是逃命!
龙舟南渡,道君“搬仓”
当夜,汴河码头。
几十艘装饰华丽的官船早已准备就绪,灯火通明。与其说是皇家船队,不如说是个巨型“搬家现场”!
杨戬指挥着禁军,将一箱箱字画、古玩、奇石(甚至包括艮岳的几块“神运昭功石”)拼命往最大的龙舟上塞,船舷被压得离水面只剩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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