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房里的油灯晃了晃,深海鱼油的腥臭味混着船板的霉味,直往谢无咎鼻子里钻。
这段时间一直在舱房里运行气血巩固修为,感觉又向炼筋境靠近了不少。
“吱呀——”船身猛地一歪,谢无咎踉跄着扶住床沿,油灯的火苗差点被甩灭。
外面周龙的叫骂声像破锣,混着“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座小山砸在了船板上。
他掀开舱门一角,缝隙里漏出的海面上,黑红色的浪正翻着花,浪尖上密密麻麻的半透明水母在扭动,伞盖边缘的骨刺“滋滋”地往船帆上戳,帆布立刻冒起黑烟,像被泼了硫酸。
“蚀骨水母!”周龙的哭腔都劈叉了,“这鬼航线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谢无咎心往下沉。
无妄海的蚀骨水母他听说过,煞力凝成的骨刺能把玄铁船板啃出蜂窝。
他攥紧玄铁链,链身符文在昏暗里闪了闪——
他扯开嗓子喊:“周!往东边暗礁带开!”
暗礁带的磁场能搅乱异兽的感知,蚀骨水母靠灵气波动捕猎,到那儿就是睁眼瞎。
周龙愣了半秒,猛地打舵:“妈的,死马当活马医!”
船像条断了腰的蛇,在黑红色浪里扭。
蚀骨水母的骨刺噼里啪啦砸在船舷上,船板“嗤嗤”冒黑烟,木屑混着焦臭味往海里掉。
谢无咎冲出去,玄铁链抡成道残影,风声里夹着水母被抽碎的闷响。
但水母太多了,碎尸里溢出的煞力像毒雾,他古铜色的皮肤开始发痒,是煞力要钻进来的征兆。
“撑住!还有三里到暗礁带!”周龙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谢无咎咬着牙,气血在体内疯转。
他不敢用气血硬抗煞力,但能催动玄铁链的符文。
链身红光乍起,像烧红的烙铁,每一下抽打都带起热浪,把靠近的水母逼得往后缩——蚀骨水母怕热,煞力遇高温就乱套。
“对!就这么干!”他低吼着,汗水混着海水从额角滑下来,在下巴凝成一条水线。
左臂肌肉虬结得像要爆开,气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烫,玄铁链越来越烫,海面上的水母开始慌了,不再一窝蜂往上冲。
终于,船撞进暗礁带。
嶙峋的礁石从黑红色海水里刺出来,像无数只鬼手。
蚀骨水母的潮群在暗礁外转了几圈,不甘心地退了,只留下满船的腐蚀痕迹和浓得化不开的腥臭味。
周龙瘫在舵轮上,大口喘气:“小……小兄弟,你真他娘的是个怪物……”
谢无咎没搭话,靠在船舷上,玄铁链垂在水里,红光慢慢暗下去。
接下来两天,船在暗礁带里龟速爬。
谢无咎大部分时间窝在舱房,研究那块黑石。
黑石的温度跟着他的气血晃,有时候冰得刺骨,贴在皮肤上像块万年寒冰;
有时候又烫得吓人,能把掌心的老茧都烘软。
他试着用气血去喂它,黑石就会亮起微弱的红光,和他左胸的胎记遥相呼应,真是一块神奇的石头,可具体是啥,他想破头也没头绪。
饿了就啃周龙给的硬饼,饼里掺了深海鱼干,腥得他直皱眉。
偶尔他会爬到甲板,看暗礁带的海水。
黑红色的水里飘着发光的浮游生物,像撒了把碎星子,可仔细看,那些光点里藏着细小的骨刺,碰一下就能把船板啃出个洞。
他想起黑石部落的火山矿洞,岩浆烫得能化铁,和这无妄海的煞力海水比,倒像是两个世界。
第三天傍晚,周龙敲舱门:“到了!黑石部落的新址就在前面那片群岛!”
谢无咎猛地站起来,玄铁链撞在舱壁上,“哐当”一声。
他冲出舱房,远远看见海面上浮着一片破碎的群岛,火山灰把天空染成暗灰色,几座火山口还在冒着黑烟,像倒扣的黑锅。
部落的新址选在群岛最外围的一座岛上,岸边用火山岩垒了高墙,墙头上插着黑石部落的旗帜。
船刚靠近码头,谢无咎就觉出不对劲。
码头上空荡荡的,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只有几艘破渔船拴在礁石上,船底结着厚厚的海蛎子。
他皱眉,按理说部落迁到新址后,防御只会更严,怎么会这么安静?
周龙也觉得瘆得慌:“小兄弟,要不……你自己下去?我这船还得赶回去交差。”
谢无咎没理他,提着玄铁链跳上码头。
火山岩的地面烫脚,他能感觉到地下的地脉在跳,和黑石部落的火山矿场一个味儿。
他往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见“哗啦”一声,从旁边的礁石缝里窜出十几个黑石部落的战士,手里的骨矛直指他的胸口。
为首的战士皮肤黝黑,肌肉块垒分明,浑身散发出炼肉境的气血波动。
“站住!什么人?”战士的声音像石头摩擦,“黑石部落新址,外人禁入!”
谢无咎停下脚步,从兽皮甲里掏出那块黑石,举到对方面前:“我找墨山长老,这是信物。”
那战士盯着黑石看了半天,又打量谢无咎的古铜色皮肤和玄铁链,眉头皱得更紧:“信物?部落迁址后,信物早就换了样式。你从哪弄来的?”
谢无咎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这是墨山长老亲手给我的,之前在部落旧址的时候。”他故意提起旧址,想唤起对方的记忆。
战士的眼神变了变,似乎在回忆。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战士凑过来,小声说:“大哥,上次部落旧址被天衍宗进攻,墨山长老确实给过几个外出的族人信物……”
为首的战士没说话,转身对着礁石后的哨塔吹了声口哨。
哨塔上立刻响起急促的梆子声,很快,第二层岗哨的拒马被推了出来,横在路中间,十几个炼骨境的战士举着巨斧站在拒马后,虎视眈眈。
谢无咎的心提了起来。
三层岗哨,第一层是巡逻队,第二层是拒马和炼骨境战士,第三层应该是灵力结界。
看来部落的防御确实升级了,只是这信物……难道墨山没把他的事告诉其他人?
为首的战士回来,语气缓和了些:“你跟我来,长老们在核心区。”他侧身让开一条路,“不过规矩不能破,你的玄铁链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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