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十月的清晨,寒气已能穿透厚重的棉袍。
沙源镇南门外,三十一人、四十余匹驮马组成的队伍正在做最后的集结。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角相送,唯有寒风卷动沙砾的呜咽和金属甲片偶尔碰撞的轻响。凌峰立于队首,“破浪·寒髓”的枪套与马鞍侧扣锁死,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即将随他踏入未知险地的同伴。
韩明、钱豹一左一右,气息沉凝,皆是乡勇营中历经厮杀的好手。十名精挑细选的沙民血脉乡勇,沉默地检查着背负的绳索、铁锹、皮囊。孙百钧与他麾下五名眼神锐利如鹰的弓手,正在最后一次调试弓弦,箭囊饱满。沙耆与沙陀木站在一处,一老又一老,前者背着一个沉重的鹿皮工具囊,后者则眯着眼,不断舔舐着因紧张而干裂的嘴唇,眺望西方那一片仿佛亘古不变的苍黄。
“大人,一切就绪。”韩明低声禀报。
凌峰点头,正欲下令出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镇门内传来。
“凌峰哥!等等!”
小雀儿气喘吁吁地跑近,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灰布包袱,小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孩子,各拎着一个小些的包裹。
“小雀儿?”凌峰勒住马缰。
“给,带上!”小雀儿踮起脚尖,将沉重的包袱努力递向马背上的凌峰,“这些天才制好的药。这包是‘止血生肌散’,用的是新收的‘沙棘血果’主药,掺了煅烧过的‘旱地龙鳞兰’灰,止血收口最快;这包是‘清心辟障丸’,主要用‘麻黄草’和‘甘草’心提炼,能防瘴气毒雾,提神醒脑;还有这小罐‘拔毒膏’,万一被毒虫蛇蝎咬了,或是伤口溃烂,敷上能拔毒消肿……”她语速飞快,一边说一边指向身后孩子手中的包裹,“那些是包扎用的干净麻布条,都用药水蒸煮晾干过。”
她仰着脸,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舍:“死亡沙海……听着就吓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平平安安回来。药圃……我和孙二娘会看好,也会多想办法找能吃的东西。”
凌峰心中一暖,接过尚带着女孩体温的药包,郑重放入马鞍旁一个特制的防水皮囊中。“放心,我们会回来的。镇子里,你和阿土要多帮秦姨和郭先生。”
“嗯!”小雀儿用力点头,眼圈有些泛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马蹄声起,队伍如一条土黄色的长龙,缓缓没入西方弥漫着晨雾与寒沙的荒野。沙源镇高大的木石围墙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凌峰最后回望一眼那已不见轮廓的家园,转回头,目光坚定地投向未知的前路。
五百里征途,绝非坦途。
根据沙陀木的估算,从沙源镇到死亡沙海公认的边缘标志——一片名为“哭咽石林”的巨大风化岩柱群,直线距离约五百里。但漠北地形起伏,沙丘、岩山、干涸古河道交替,实际行走路程远超于此。凌峰的计划是每日行进六十到八十里,预计七到八日抵达边缘区域,留出三日左右进行有限度的探查,再以更快的速度返程,全程控制在二十日以内。
第一日,队伍沿着之前剿匪和建立西哨点踏出的依稀路径行进,尚算顺利。褚燕训练出的斥候前出十里,来回传递消息。沙陀木果然名不虚传,他能通过观察沙地波纹、砾石颜色、甚至空气中细微的尘埃流向,判断前方是否有暗沙窝或流沙带,带领队伍避开数处潜在危险。
傍晚扎营时,沙耆却带着一丝兴奋,找到凌峰。“大人,您看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是几块颜色暗沉、夹杂着少许金属光泽的碎石,“今日路过一片砾石滩时,老朽感应到的。这应该是‘黑铁砾岩’,里面含有微量的‘磁铁矿’和另一种……感觉更沉滞的金属,或许是‘钨砂’!虽然品位很低,但这么大片的滩涂,总量或许可观。更重要的是,这种矿石伴生区域,有时会找到‘地火石’或‘硫磺结晶’,都是有用的东西。”
凌峰仔细查看,将石头收起:“记下位置,回程若有机会,可稍作采集。如今以赶路和主要目标为先。”
第二日,队伍偏离了已知路径,真正进入人迹罕至的荒原。地形开始变得复杂,巨大的沙丘连绵,背风面堆积着厚厚的浮沙。斥候发现了一小片罕见的“胡杨泪”(胡杨树脂)结晶,以及几丛挂着干瘪果实的“白刺”。孙百钧的弓手射获了两只出来觅食的沙狐和几只肥硕的沙鼠,成了当晚难得的肉食补充。凌峰的储物袋空间有限,主要存放最为珍贵的“沙棘血果”干品、部分“旱地龙鳞兰”叶片、灵晶、重要文书以及小雀儿给的药物,这些沿途收获的普通猎物和零星药材,则直接处理食用或由驮马携带。
危机与收获并存。
第三日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考验了队伍。天色瞬间昏黄,狂风卷着砂砾劈头盖脸打来,能见度不足十丈。沙陀木急令众人牵着马匹,躲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山凹槽内。凌峰全力运转《九息镇岳诀》,磅礴内力与控沙之能外放,在营地外围形成一圈相对稳定的沙墙,削弱风势。饶是如此,所有人也被灌了满嘴满身的沙子,瑟瑟发抖地熬过了一个多时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