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的最后几天,城堡依旧被寂静和冰雪包裹。
西弗勒斯的生活规律得像钟摆:清晨在公共休息室预习《高级魔药制作》,上午跟随凌晏在有求必应屋进行愈发严苛的无声咒练习——标靶换成了移动的、带有微弱抗魔特性的金属片,下午则雷打不动地前往那间废弃的算术占卜教室,与那些古老而挑剔的魔文搏斗。
魔文的练习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他消耗了大量的练习羊皮纸和替代墨水,绘制出的“静”字符文依旧歪斜笨拙,魔力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凌晏提供的月长花花瓣他不敢轻易动用,生怕浪费。挫败感如同附骨之疽,尤其在对比凌晏信手拈来、完美无瑕的符文时,更显得他愚不可及。
这天下午,他对着羊皮纸上又一个失败的、墨水洇开的符文,烦躁地扔下了羽毛笔。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酸痛,精神上的疲惫更是让他眼前发花。
凌晏坐在他对面,正在一张新的黑色皮革上绘制一个更为复杂的组合符文序列,指尖稳定,银色的线条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交织。他没有看西弗勒斯,却仿佛洞悉了他所有的焦躁。
“魔力耗尽时,”凌晏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闷,“感知反而最敏锐。”他放下翎羽笔,将绘制到一半的皮革推到一边,拿起西弗勒斯刚刚扔下的、画着失败符文的羊皮纸。
“你看这里,”他的指尖点向符文中段一个尤其扭曲的节点,“你的魔力在这里试图‘纠正’线条,强行扭转,导致了内在的冲突和溃散。”他又指向符文的起始处,“而这里,犹豫,注入的魔力不足,根基虚浮。”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将西弗勒斯模糊感觉到的问题清晰地指了出来。
“魔文拒绝蛮力,也拒绝怯懦。”凌晏抬起眼,目光落在西弗勒斯因疲惫和沮丧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它要求绝对的坦诚与协调。你的意志,你的魔力,你的动作,必须统一。”
他重新铺开一张干净的羊皮纸,将羽毛笔蘸满墨水,却没有自己动手。“再来一次。这次,闭上眼睛。忘记线条,忘记结构。只想着‘静’这个概念,感受魔力在笔尖自然流淌的路径。让手跟随感觉走,而不是眼睛。”
西弗勒斯怔住了。闭上眼睛?这听起来更不靠谱。但他看着凌晏那双不容置疑的黑眸,还是接过了笔。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努力驱逐脑海中的杂念,反复构筑“静”的意象——地窖的寂静,雪落的无声,魔药稳定时的凝滞……
笔尖落下。黑暗中,触感变得更加清晰。他能感觉到羊皮纸粗糙的纹理,墨水流动的粘稠感,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笔尖本身的牵引力?他不再试图控制线条的走向,而是放松手腕,近乎本能地跟随那种模糊的牵引移动。
手臂依旧酸痛,精神依旧疲惫,但一种奇异的、不同于之前的流畅感出现了。没有视觉的干扰,他反而更能专注于魔力与笔尖、与墨水、与承载物之间的那种微妙共鸣。
当他感觉魔力自然耗尽,笔尖不由自主地停下时,他才缓缓睁开眼。
羊皮纸上,一个前所未有清晰的“静”字符文映入眼帘。线条依旧算不上优美,甚至有些地方因为他的疲惫而微微颤抖,但整个符文的结构完整,脉络通畅,最重要的是,它散发着一种稳定的、虽然微弱却不再闪烁不定的魔力光泽!
成功了!不是靠精确的模仿,而是靠……感觉?
西弗勒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又猛地抬头看向凌晏。
凌晏的目光也落在那符文上,审视片刻,点了点头。“找到了一点门道。”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双深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和了一瞬,像是坚冰边缘被阳光融化的细微水汽。“记住刚才的状态。魔文之道,始于模仿,成于共鸣。”
他将那片承载着西弗勒斯第一个成功符文的羊皮纸仔细卷起,递还给他。“收好。这是起点。”
西弗勒斯接过那卷羊皮纸,感觉它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一个符文,这是他突破自身瓶颈的证明,是凌晏引导下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领悟”。
离开废弃教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寒风刺骨,但西弗勒斯却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凌晏身后,看着前方那挺拔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凌晏的教导,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授,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和魔法观念的重塑。
回到地窖公共休息室,炉火旁竟然坐着卢修斯·马尔福。他似乎在等人,看到凌晏和西弗勒斯一前一后进来,灰蓝色的眼睛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凌晏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估量。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流露出明显的轻蔑,反而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凌晏只是平淡地回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走向他们的角落。
西弗勒斯敏锐地察觉到,马尔福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是因为他们整个假期都留在学校?还是因为……凌晏身上那种即使沉默也无法忽视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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