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的城堡像一座被冰雪封印的遗迹,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西弗勒斯和凌晏的足迹成了这寂静中最规律的扰动,每日往返于地窖、礼堂与八楼那间神奇的“有求必应屋”之间。
无声咒的练习进展缓慢却稳定。西弗勒斯已经能让那片羽毛稳定悬浮超过一分钟,甚至开始尝试移动它,虽然轨迹依旧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的蝴蝶。
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每次练习结束,他都感觉像是被掏空,需要靠着凌晏提供的稀释恢复剂才能缓过劲来。
但他乐此不疲,那种一点点剥离语言外壳、直接以意志驱动魔力的感觉,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沉迷。
这天下午,他们并未直接去有求必应屋。凌晏带着西弗勒斯穿过几条罕有人至的走廊,来到城堡西翼一间废弃的算术占卜教室。
教室里积满灰尘,桌椅歪斜,黑板上还残留着几个模糊的粉笔符号。凌晏挥动魔杖,无声的清理咒让灰尘瞬间消失,空气变得清新。
他没有架起坩埚,也没有拿出练习用的标靶。而是在一张相对干净的长桌上,铺开了一张巨大的、材质奇特的黑色皮革。皮革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凹痕与脉络。
“今天不练无声咒。”凌晏说着,从那个看似普通的亚麻布袋里,取出了几样东西:一小瓶闪烁着星辉的银色墨水,一支用某种鸟类翎羽制成的、笔尖锐利的羽毛笔,还有几片薄如蝉翼、边缘泛着金属光泽的暗紫色叶片。
西弗勒斯认出那是他在旧书店后院找到过的月长花花瓣,但显然,凌晏手中的这些经过了更精心的处理,蕴含着更稳定的魔力。
“古代魔文,”凌晏用指尖拈起一片月长花花瓣,置于皮革上方,目光专注,“并非死去的文字。它们是规则的碎片,是魔力流动的轨迹在物质界的投影。”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授课般的平静。
他示意西弗勒斯靠近。“看仔细。”
他拿起翎羽笔,蘸取少量银色墨水。笔尖触碰到月长花花瓣的瞬间,墨水仿佛被吸引,自动沿着花瓣天然的脉络流淌、延伸,发出极其微弱的嗡鸣。凌晏的手腕稳定如磐石,笔尖移动的速度忽快忽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他不是在“书写”,更像是在“引导”墨水与花瓣中固有的魔力产生共鸣。
几个呼吸间,一个复杂而优美的银色符号出现在暗紫色的花瓣上。它不像西弗勒斯在书本上见过的任何一种已知魔文,线条更流畅,结构更立体,仿佛拥有生命般,在花瓣表面缓缓呼吸,散发着清凉而稳定的魔力波动。
“这是一个基础符文,‘静’。”凌晏将绘制好的花瓣轻轻放在黑色皮革的某个特定凹痕处。符文与皮革接触的刹那,皮革上的脉络似乎被点亮了一瞬,那“静”字符文的光芒也随之稳定下来,如同找到了归宿。
“魔文的力量,在于组合,在于载体,在于与环境的共鸣。”凌晏解释道,“单独一个符文,力量有限。但若组合成序列,镌刻于合适的媒介,便能引动规则,产生类似魔咒,却更为持久、更为本质的效果。”
他看向西弗勒斯,眼神里带着考量:“试试看。感受墨水流淌的节奏,感受花瓣脉络的引导。不必理解其意,先模仿其形。”
他将另一片月长花花瓣和翎羽笔推到西弗勒斯面前。
西弗勒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接触到全新知识领域而有些激荡的心情。他学着凌晏的样子,拿起笔,蘸取墨水。当笔尖即将触碰到花瓣时,他犹豫了。他怕失败,怕浪费这珍贵的材料。
“犹豫,是魔力最大的阻碍。”凌晏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没有催促,只有陈述。
西弗勒斯定了定神,笔尖落下。
一瞬间,他感觉到笔尖传来细微的阻力,仿佛花瓣的脉络在主动引导,又像是在排斥他生涩的掌控。魔力通过笔杆,与墨水和花瓣产生着微妙的交互。他试图模仿凌晏那种流畅的韵律,但手腕僵硬,线条歪斜,墨水在花瓣上洇开一小团,破坏了天然的脉络。
失败了。
西弗勒斯看着那片被污染的花瓣,抿紧了唇。
“感受,不要控制。”凌晏的声音依旧平稳,“魔力自有其道。你是指引者,不是主宰。”
他重新递过一片新的花瓣。
西弗勒斯闭上眼,回想凌晏刚才的动作,回想那种“引导”而非“书写”的感觉。他再次落笔,这一次,他强迫自己放松,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笔尖与花瓣接触的那一点,感受着墨水流淌的细微变化和魔力那如同蛛丝般纤细的牵引。
笔尖移动。依旧生涩,线条远谈不上优美,但至少没有再破坏花瓣的脉络。一个歪歪扭扭、却结构完整的“静”字符文,勉强出现在花瓣上。它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微弱而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终究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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