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送死!是雪耻!” 宇文成都低吼,眼中血丝弥漫。
“杨林、罗艺并非庸才,他们此刻攻心叫阵,叛军内部必然动摇。真正的大规模混战尚未开始。我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在战场上,在所有人面前,用敌人的鲜血和头颅,重新证明我宇文成都价值的机会!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输给的是李元霸那个非人的怪物,不是这些土鸡瓦狗!”
他喘着粗气,声音却变得异常冷静。
“至于谋划……父亲,我们的谋划,从来都不在一时。但战场上丢掉的面子,必须亲手在战场上杀回来!否则,就算将来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宇文成都,也永远是个笑柄!一个连自己耻辱都无法洗刷的……废物皇帝?”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宇文化及心头。
宇文化及死死盯着儿子,看着他那混合着屈辱、疯狂与决绝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儿子,已经被李元霸彻底打碎了自信,又被激起了另一种更极端的执念。劝阻,恐怕已无用了。
良久,宇文化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挥了挥手,语气疲惫中带着一丝无奈。
“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为父……也不再拦你。但记住,活着回来。宇文氏的未来,不能没有你。”
宇文成都重重叩首,额头触地:“谢父亲!孩儿……定会携大胜归来!”
……
四明山,联军大营。
杨林军的攻心喊话与阵前挑战,已经持续了近一日。那些极具煽动性和羞辱性的言辞,如同无形的毒虫,钻入营寨的每一个角落,啃噬着本就脆弱的军心。
起初,慑于中军严令和秦琼“立斩不赦”的威胁,大多数反王和将领还能勉强约束部下,紧闭寨门,强忍怒火。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脾气火爆、或者本就对联盟心存不满、心怀鬼胎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直娘贼!老子受不了了!”
一声暴吼从某处营寨响起,只见一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提着一柄开山巨斧,推开阻拦的亲兵,几步冲到寨墙之上,指着远处朝廷军阵破口大骂。
“魏文通!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秦二哥的名号?爷爷我是‘劈山虎’雷万春!有本事过来,爷爷三斧子劈了你个朝廷走狗!”
有人带头,立刻又有几个按捺不住的反王将领跳上寨墙,与朝廷的叫阵军官隔空对骂起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虽然暂时无人敢违令出寨,但这番对骂,已然将中军“不许擅动”的命令撕开了一道口子,更激化了营内的躁动情绪。
更糟糕的是,在那些“只诛首恶,胁从不问”、“及早投降,可保性命”的喊话持续灌输下,一些本就意志不坚、或被裹挟而来的小头目和普通士卒,开始动摇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趁人不备,丢下兵器,脱掉号衣,悄悄从营寨后方或侧面的缝隙溜走,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亡命奔逃。
很快,逃跑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他们怕死,怕朝廷精锐的铁蹄,更怕被当成“首恶”的同党诛杀。恐慌如同瘟疫,在底层士卒中迅速蔓延。
“快跑吧!朝廷大军要杀过来了!”
“杨林、罗艺都是杀神!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当官的自己惹的事,凭什么让我们送死?”
哭喊声,叫骂声,劝阻声,呵斥声……
在营寨的角落响起,并且愈演愈烈。尽管各反王的核心部队还能勉强弹压,但那些杂牌军和外围营盘,已经开始出现小规模的溃散迹象。
整个庞大的联军营地,就像一锅即将煮沸的粥,表面勉强维持平静,底下却已气泡翻滚,随时可能炸开!
困云峰中军大帐外,李元霸抱着手臂,斜倚在一根旗杆下,将山下营盘这“未战先乱”的景象尽收眼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讥诮。
“秦琼和徐世绩,应该料到这种情况了吧?”
李元霸心中盘算,“许败不许散……说得轻巧。这群乌合之众,败起来容易,想让他们败而不乱、散而不溃,怕是比登天还难。杨林这老家伙,攻心之计用得倒是老辣,直接戳中了这群乌合之众最软的肋巴骨。”
他目光投向远方朝廷军阵的方向,那里依旧旗帜鲜明,阵型严整,与己方这边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杨林和罗艺,应该也看到这边的乱象了。接下来……就该动真格的了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
通济渠东岸高地,杨林与罗艺并马而立,一直密切观察着叛军营盘的动向。当看到营中开始出现对骂和零星的逃兵,并且混乱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时,两人眼中同时精光爆射!
“王爷,时机到了!”
罗艺冷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叛军军心已乱,正是雷霆一击之时!”
杨林微微颔首,苍老的面容上杀机凛然:“传令!前锋变阵,骑兵突击!目标——正前方孟海公、李子通两处营盘结合部!那里防备最弱,逃兵最多!给本王狠狠地凿进去!罗侯,你率本部铁骑,从侧翼迂回,待前锋搅乱敌阵,直插其中军帅旗所在!”
“末将领命!”
军令如山,迅速传达。
刹那间,通济渠畔,杀声震天!
近四万朝廷精锐骑兵轰然启动!没有冗长的战前动员,只有最简洁、最冷酷的进攻指令。
战马嘶鸣,铁蹄如雷!骑兵们迅速由分散的阵列,凝结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箭头朝前的锋矢阵型!
更令人心悸的是,冲在最前方的数千最精锐骑兵,以及阵型核心的将领们,周身竟然同时腾起或强或弱的各色罡气!这些罡气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某种玄妙的军阵引导下,隐隐共鸣、勾连,最终在锋矢阵的最前方,凝聚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略显模糊却散发着无坚不摧气息的淡金色罡气锋刃!
这是真正的大军团作战,是将领个人武力与军队集体煞气、阵法相结合的体现!虽不及李元霸那纯粹到极致的力量震撼,但这股汇聚了数万铁骑冲锋之势、凝聚了军阵煞气的罡气锋矢,其破坏力与冲击力,足以让任何坚固的防线为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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