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癞子像只受惊的兔子,没命地窜回刘家沟,一头扎进自己那间破败的土坯房,哐当一声插上门栓,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咚咚直响,陆远征那双冷冽的眼睛和那声炸雷般的喝问,还在他脑子里嗡嗡回荡。
“完了完了……栓住那老小子肯定把我卖了……”刘癞子浑身发冷,仿佛已经看到公社民兵拿着绳子来捆他的场面。他在屋里像头困兽一样转了两圈,猛地站住,“不行,不能待家里!得出去躲躲!”
他手忙脚乱地从炕席底下摸出藏着的几毛钱,又胡乱卷了两件破衣服,拉开门,探头探脑地往外看。夜色深沉,村里静悄悄的。他猫着腰,贴着墙根的阴影,打算溜出村,先去山上的废窑洞里躲几天风头。
刚摸到村口,迎面就撞上两个人影。刘癞子做贼心虚,吓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却是村里两个平日跟他一样游手好闲的狐朋狗友。
“癞子哥,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啥去?”其中一个问道,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刘癞子背着的包袱,惊讶道,“你要跑路?”
刘癞子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带着哭腔:“别嚷嚷!妈的,倒霉透了!去靠山屯那边……失手了!栓住叔肯定顶不住,公社要来抓人了!我得赶紧走!”
另一个狐朋狗友一听,也慌了:“那你跑了,我们咋办?上次偷他们家自留地黄瓜的事,可是咱们一起干的……”
刘癞子心烦意乱:“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也赶紧回家猫着,就当不知道!”他说完,挣脱两人,一头扎进村外的黑暗里,瞬间没了踪影。
这两个二流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里都怕得要死。刘癞子跑了,万一公社或者靠山屯的人来查,会不会把他们也当同伙抓起来?
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刘家沟这几个平日就不安分的人中间悄然蔓延。
……
天刚蒙蒙亮,李福满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他特意换上了一件半新的褂子,脸上带着一种要去接收“战利品”的庄严表情。按照昨晚的约定,今天刘家沟的人得来帮工、道歉!
他叫上陆远征、林晚,又点了铁柱等十几个身强力壮、嗓门也大的社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两个村子交界的地方走去。
到了地头,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靠山屯这边,来看热闹的社员越来越多,个个脸上都带着扬眉吐气的兴奋,指指点点。而被要求来上工的刘家沟社员,则在刘老栓阴沉得像要滴水的脸色带领下,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工具扛在肩上,脑袋却耷拉着,觉得脸上臊得慌。
刘老栓走到李福满面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满仓,人……我们带来了。活……怎么干,你说吧。”
李福满挺了挺腰板,努力压下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咳嗽一声,指着那段被刘癞子他们踩得乱七八糟的田埂和通往山梁的崎岖小路:“就这儿!田埂给我们加固夯实喽!这条路,拓宽、平整!标准嘛……”他看向林晚。
林晚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晰地说:“田埂要夯得结实,人走上去不塌陷。路面要平整到能顺利通过板车。我们会有人在这里监督验收。”
刘老栓脸皮抽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带来的社员开始干活。刘家沟的人不情不愿地动了起来,锄头落在土里都显得有气无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刘家沟的半大小子气喘吁吁地从村里方向跑过来,边跑边喊:“栓叔!不好啦!公社……公社民兵骑着自行车,往咱们村来了!还……还带着绳子呢!说是来抓破坏集体生产的坏分子!”
这话如同冷水滴进了热油锅,瞬间炸开了!
刘家沟那边干活的人一下子全都停下了动作,脸上露出惊慌。他们昨晚只是隐约听说刘癞子惹了事,没想到公社动作这么快,真来抓人了!联想到刘癞子昨晚跑路,更是坐实了这事严重性。
恐慌像瘟疫一样传染开来。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公社来抓人啦!快跑啊!”
这一下,刘家沟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特别是那几个心里有鬼、跟刘癞子有过牵扯的二流子,吓得扔下工具就想往村里跑。
“站住!谁也不许跑!”刘老栓又急又怒,大声呵斥,可根本没人听他的。
混乱中,有人被推搡了一下,撞到了一个靠山屯来看热闹的社员身上。
“干啥!想动手啊?”那靠山屯社员也是个火暴脾气,立刻推了回去。
“推谁呢你!”
“你们刘家沟干了坏事还想打人?”
“靠山屯的欺负上门了!”
情绪在瞬间被点燃、失控!两边的人群迅速聚集、对峙起来。刘家沟的人觉得靠山屯逼人太甚,还招来了公社民兵,又惊又怒;靠山屯的人觉得刘家沟搞破坏还想赖账,蛮横无理。叫骂声、推搡声此起彼伏,棍棒和锄头被紧紧攥在手里,冲突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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