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午后格外安静,檐下的风铃被风拂得轻响,沈眉庄刚让张嬷嬷抱着弘暄在偏殿玩积木——小家伙穿着石青色暗纹小褂,小手攥着木块笨拙地堆叠,张嬷嬷在旁轻声哄着,偶尔帮他扶稳。画春端着刚温好的莲子羹进来,白瓷碗里的莲子炖得软烂,飘着几粒枸杞:“娘娘,您歇会儿吧,刚从畅音阁回来,走了不少路。”
沈眉庄接过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目光落在窗外——方才满月宴上皇后那副“温和”的模样还在眼前,她心里清楚,甄嬛那边定有变故,只是没想到甄嬛封妃时间提前了,该发生的事情确是没变。
沈眉庄刚抿了一口莲子羹,廊下便传来云溪急促的脚步声,她神色凝重地掀帘进来,躬身道:“娘娘,养心殿那边有动静了——莞妃娘娘从未时末开始在殿外跪着,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听养心殿当差的小太监说,她抱着淑宁公主,胳膊都在抖,淑宁公主哭了好几回,她只能单手拍着哄,连直腰的力气都快没了。”
“一个时辰?”沈眉庄放下碗,指尖微顿,“她一个女子抱着孩子,哪能撑这么久?皇上还没松口?”
“刚有动静!”云溪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苏公公刚出来,没让莞妃娘娘多说话,先让人搬了张矮凳,说皇上让她‘先抱着公主歇口气,再进去回话’,还让小太监取了件素色披风,给公主裹上。听那小太监说,皇上是瞧见她快跪不住了,又怕冻着公主,才松的口。”
沈眉庄点头,没再多问,只道:“你再盯着,有新消息就来报,别凑太近,免得引人注意。另外,让张嬷嬷把弘暄抱回内殿,晚风吹得凉,别让阿哥受了寒。”
云溪应下退去,画春一边收拾碗碟一边道:“娘娘,您说莞妃娘娘这一进去,皇上会怎么处置?毕竟她封妃流程还没走完,还抱着公主。”
“不好说。”沈眉庄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渐暗的天色,“皇上要的从不是一时的情面,而是能用的人。甄嬛若是懂分寸,或许还有转圜;可她要是还抱着旁的念想,怕是……”
话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没过多久,廊下又传来云溪的脚步声,这次她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帕子,神色比刚才更沉。
“娘娘,养心殿那边大概情形出来了!”云溪快步进来,声音压得更低,“听养心殿当差的人说,莞妃娘娘进去后就抱着公主跪了,哭着说自己‘是情急之下借了皇后宫里的衣物,没顾上尊卑,求皇上别迁怒公主’。具体对话没听清,但能听见皇上拍了桌子,声音很沉,像是动了大气。”
“皇上动气是因为她误穿纯元皇后的衣物?”沈眉庄追问,指尖轻轻攥紧了帕子——她隐约能猜到,这绝非唯一原因。
“应该不止。”云溪回忆着刚才打听的细节,“那小太监说,莞妃娘娘哭着提了好几回‘真心’,还说‘以为皇上待她不同’。皇上没接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让她起来抱着公主坐旁边。后来就没再听见大动静,约莫两刻钟后,莞嫔娘娘就被宫女扶着出来了,头都没抬,腿软得厉害。”
沈眉庄眸底掠过一丝明悟——皇上怕是没把甄嬛只当纯元皇后的影子,之前许她封妃、给承乾宫、让她抚养淑宁,只怕是有想让她长成能制衡华贵妃的势力。可甄嬛偏偏只盯着“爱情”,哪懂皇上的心思?“淑宁公主呢?没跟着回来?”
“没呢。”云溪摇头,“苏公公让人去承乾宫传了话,说‘公主先留养心殿偏殿,让殿里指派的乳母照料,去处再议’——皇上这是把公主扣下了,拿捏着莞嫔的软肋。”
正说着,听竹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煎好的健脾药茶,是给弘暄准备的:“娘娘,刚听宫门口的小太监说,皇后娘娘派了绘春去寿康宫,故意提‘莞嫔失仪哭闹’,想让太后压一压她。另外,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递了话,说皇后宫里的人这几日跟前朝官员走得近,怕是要搞事。”
“皇后倒是动作快。”沈眉庄冷笑,“她这是怕甄嬛没彻底失宠,想借太后的手再踩一脚。云溪,你去趟翊坤宫,跟贵妃娘娘说,让她多留意寿康宫和前朝的动静,别让皇后钻了空子。”
云溪应下退去,听竹把药茶递给画春,又道:“娘娘,要不要给弘暄再把把脉?方才他偶尔咳了两声,怕吹着风。”
沈眉庄点头,跟着听竹去了内殿。弘暄正被张嬷嬷抱着,小脑袋靠在乳母肩上,见沈眉庄进来,立刻伸开小胖手要抱,咿咿呀呀喊着“额娘”。听竹轻搭弘暄手腕,片刻后松了口气:“脉象平稳,就是有点燥气,喝了药茶就没事了。”
沈眉庄接过弘暄,在他脸上亲了亲,小家伙咯咯笑着抓她鬓边的簪子——那是支赤金嵌南珠的簪子,皇上前几日赏的,南珠圆润莹亮,衬得她肤色更显白皙。她轻轻掰开孩子的手,动作柔得怕弄疼他,心里却已开始盘算:淑宁公主暂时被留在养心殿,皇上还没定养母,皇后必定虎视眈眈。敬妃已有弘昭要照料,分身乏术;丽嫔和襄嫔是华贵妃一派的,皇上不会轻易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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