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雪比京城软些。
林匀倚在“寒锋武馆”二楼的雕花窗前，看苏晚晴在楼下扫雪。她的月白棉袍沾了点雪沫，发间玉簪闪着温润的光——十年了，她还是习惯天没亮就起来扫院子，说“江湖人住的地方，得干净得能照见人影”。
“师父！”楼下传来清亮的喊叫声。
林匀低头，见个穿峨眉翠色劲装的少女扒着武馆大门，怀里抱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身后跟着个扛刀的少年，刀鞘上刻着“丐帮”二字，还有个穿玄色短打的娃娃，踮着脚往院里瞧。
“小竹？清野？还有……阿九的徒孙？”林匀认出那娃娃额间的朱砂痣，和当年阿九一模一样。
苏晚晴扫完雪上来，笑着擦他肩头的雪：“峨眉新掌门的小师妹，丐帮最会钻厨房的小乞儿，还有阿九师姐的关门弟子——说是要找你学‘松风剑’。”
少女小竹扑过来，蓝布包袱“啪”地砸在桌上：“林师祖！峨眉后山的冰窟里，有人挖出了半块青铜面具！”
林匀的手顿了顿。
那面具他太熟悉了——黑莲堂主的信物，当年莲主戴着它血洗寒锋武馆，又在他心口劈下那道致命伤。
冰窟里寒气刺骨。
林匀举着火折子，看小竹手里的青铜面具泛着幽光。面具内侧刻着行小字：“血莲重生，莲主归位。”
“三天前，我师父带我们去冰窟取千年冰蚕，”小竹搓着冻红的手，“这面具就从冰缝里冒出来了，上面还沾着……血。”
丐帮少年清野插嘴：“我们在终南山也发现了怪事！静玄师太闭关的禅房被撬，她养的那只老龟‘玄机’不见了！”
玄机是静玄的宝贝，据说能嗅出百毒。林匀皱眉：“黑莲堂余孽没死绝。”
阿九的徒孙阿九娘（她坚持这么叫自己）突然拽他衣角：“林师祖，我师父说过，当年莲主没死透，他把血莲大法的残篇藏在三个地方——冰窟、终南山，还有……”她压低声音，“你父母骸骨旁的暗格。”
深夜的寒锋武馆，林匀翻出当年父母的骸骨盒。
暗格里的羊皮卷还在，边角泛着黄。展开一看，上面是父亲的字迹：“莲主修炼血莲大法，需集齐三样东西——黑莲令、玄阴珠、镇北虎符。虎符已毁，黑莲令在李嵩旧部手里，玄阴珠……”
“在漠北的‘死亡沙海’。”苏晚晴接口，“娜仁公主当年说过，她阿爹的陪葬品里有颗夜明珠，能引血莲大法现形。”
窗外传来动静。林匀吹灭烛火，见三个黑影掠过屋顶——轻功扎实，招式利落，不像黑莲堂的邪派。
“是我师叔。”清野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丐帮接到线报，说有人在终南山盗掘古墓，找什么‘玄阴珠’。”
终南山的月光照在古墓石门上。
林匀跟着清野摸进去，见墓室中央摆着口水晶棺，棺里躺着具枯骨，胸口放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玄阴珠。
“小心！”小竹突然拽他后退。
石门轰然关闭，四周亮起幽蓝的火把。七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从阴影里走出，为首的摘下面具，竟是当年黑莲堂四大护法之一的“鬼面书生”！
“林匀，”鬼面书生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莲主说，你会来。”
他抬手，身后弟子举起剑：“杀了他，取玄阴珠！”
松风剑出鞘的瞬间，林匀听见小竹的惊呼。
鬼面书生的剑招阴毒，专刺穴位。林匀挥剑格挡，却故意卖了个破绽——鬼面书生的剑擦过他左肩，他却反手扣住对方手腕，松风剑抵在他喉间：“莲主给了你多少好处？”
“血莲大法能让他重生！”鬼面书生狞笑，“等你死了，玄阴珠归我们，虎符归朝廷，黑莲堂……”
“砰！”
水晶棺突然炸裂，玄阴珠滚到地上。娜仁公主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想拿珠子？先问问我手中的弯刀！”
她带着蒙古骑兵冲进来，弯刀劈得鬼面书生的剑“当啷”落地。林匀趁机点中他穴道，捡起玄阴珠：“原来莲主没死，是靠这珠子吊命。”
回到西湖边的寒锋武馆，小竹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林师祖，你肩膀的伤……”
林匀笑着摇头：“当年静玄师太替我挡过一掌，这点伤算什么。”他望着窗外的湖山，轻声道，“你们记住，侠不是一个人的剑有多快，是一代又一代的人，愿意把‘守护’这件事，继续下去。”
阿九娘摸着蓝布包袱里的《降龙掌残篇》：“那我们要做什么？”
“练剑。”林匀望向院中练拳的清野，“练到能保护想保护的人，练到有人愿意跟着你们学‘侠’。”
雪又下了。
苏晚晴端来热茶，杯底沉着片松针——是林匀当年在终南山剑谷折的。她靠在他肩头：“当年你替我挡那枚透骨钉，今天他们替你挡鬼面书生的剑。”
林匀望着远处西湖上的画舫，灯火映得湖水泛红：“所以啊……”他转头，眼底有温柔的光，“江湖永远不会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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