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北京城,北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可各个工厂大院里头,却是一天比一天热闹。眼瞅着阳历新年就要到了,紧接着又是春节,这年底的职工福利,就成了顶顶要紧的一桩大事。
轧钢厂的工会办公室里,这几天人来人往,就没个消停时候。工会主席老马嘴上都急出了一溜燎泡,拿着份单子,跟几个委员围着火炉子开会。
“面粉、大米、花生油、带鱼、苹果、冻梨……还有那劳保手套、棉絮,样样都紧缺!”老马把单子拍得啪啪响,“别的厂子要是福利发得比咱们厚实,工友们背后还不得戳咱们脊梁骨?”
这年头,光有钱有票证还不顶事儿,好些紧俏商品,那都得靠人情、靠关系才能弄来。轧钢厂上万号人,张着嘴等吃的,伸着手等用的,压力全压在工会这几个人身上。
何雨柱作为食堂主任,也是工会委员,这会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靠墙的条凳上,眯缝着眼听大伙儿诉苦。他管着食堂这一大摊子,米面油盐肉蛋菜,哪一样他都得经手,要说跟各地供货单位打交道,整个工会里就属他门路最广。
“柱子,你别光坐着啊!”老马把目光投向他,“你可是咱厂的‘财神爷’,这节骨眼上,你得拿出真本事来!食堂的采买,不都指着你那些关系吗?”
何雨柱这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从兜里摸出包烟,散了一圈,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看似粗豪、实则精明的脸。
“急什么呀?”他慢悠悠地开口,“车到山前必有路。东西嘛,想想办法,总归是能搞到一点的。”
他这话可不是吹牛。这么多年食堂主任干下来,天南地北的,他确实攒下了一张结实的关系网。
江苏那个产盐的基地,管供销的老陈,跟他是过命的交情。那年老陈老家盖房,急需几根好钢梁,求爷爷告奶奶弄不来指标,最后还是何雨柱想方设法,从轧厂的计划外物资里给他匀了两根,解了燃眉之急。打那以后,轧钢厂食堂用的精盐,就没断过供,年底福利想要点精细盐,老陈那边准保给留着最好的。
山东那个蔬菜基地的负责人,姓王,是个实在人。有一年他们基地的拖拉机坏了,关键零件找不到地方修,眼看要耽误农时,是何雨柱带着厂里最好的钳工师傅,连夜坐火车赶过去,叮叮当当一晚上给修好了。这份人情,王负责人一直记着。所以轧钢厂冬天想吃上新鲜的大白菜、萝卜,年底想多分几筐苹果,何雨柱一个电话过去,老王总能给想想办法。
还有东北那个粮食基地,关系更是铁。那边负责调度的老李,儿子前几年想进北京的厂子,也是何雨柱帮忙牵线搭桥,虽然最后没成,但这份心人家领了。往后轧钢厂想要点优质的东北大米、黄豆,甚至是紧俏的豆油,何雨柱总能从老李那里抠出些份额来。
这帮忙,从来都是互相的。何雨柱深谙此道。他坐在食堂主任这个位置上,手里头偶尔也能流动些计划外的钢材、钢筋头子,或者是厂里淘汰下来但别处还能用的旧机器零件。这些东西,在别的地方可能就是废铁,可到了那些急需的生产单位手里,就是宝贝。何雨柱做人讲义气,不贪心,总是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些年结下的这些善缘,到了年关底下,可就显出威力来了。
“这么着吧,”何雨柱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我这就去打电话联系联系。盐和油,我来想办法。蔬菜和水果,也尽量多争取点。粮食这块,老马你再跟粮食局多磨磨。”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办公室里的人都松了口气。大家都知道,何雨柱这人,平时看着有点混不吝,可答应下来的事儿,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的几天,何雨柱可比平时忙多了。食堂办公室里,那部老式电话机都快被他打爆了。
“喂!老陈吗?我,轧钢厂何雨柱!……对,快过年了嘛……哈哈,托您的福,还成!……那什么,今年的精细盐,您可得给我多备点,我们厂万人大会战,工人们出汗多,缺不了盐!……放心,规矩我懂,哪能让你难做?……哎,对了,我们厂里最近处理一批边角料,我看你们盐场运盐的推车是不是该换换了?……”
“……老王啊,我柱子!……苹果怎么样?对,要大个儿、脆生的!……白菜萝卜也得要,多多益善!……知道你们不容易,这样,我让我们厂运输队回头过去拉菜的时候,顺便给你们捎几桶防冻机油过去,这天寒地冻的,机器可得保养好了!……”
“……老李!……废话不多说,大米,豆油,今年得多靠你啦!……啥?指标紧张?再紧张也得从牙缝里给我们省点出来啊!……嗨,跟我还客气啥,上回你要的那点盘条,我早就给你备好了,随时来拉!……”
他这电话一打就是半天,嗓门洪亮,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压低声音,那股子熟稔和江湖气,让旁边听着的小会计都暗自佩服。何主任这人,别看是个厨子出身,搞起关系来,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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