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管理干部扩大会议正在召开。气氛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会议可能关系到厂里未来的权力格局。
厂长杨怀民坐在主位,脸上带着平和甚至略带谦逊的笑容。他首先做开场发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开场并没有谈具体工作,而是对着旁边的王副厂长,就是一通毫不吝啬的、热情洋溢的表扬。
“同志们,今天我们这个会,首先要重点表扬我们的王副厂长!”杨怀民声音洪亮,目光扫视全场,“王厂长是咱们轧钢厂真正的技术元老,是咱们厂生产一线的定海神针!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技术过硬,经验丰富!可以说,没有王厂长和他带领的技术团队,就没有咱们轧钢厂今天稳如泰山的生产局面!这一点,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深切体会!”
这一顶顶高帽子戴过来,王副厂长一开始还有点警惕,但听着听着,那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腰板也挺得更直了,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他微微侧身,向众人点头示意,心里琢磨着:看来杨怀民这是顶不住压力,要服软了?开始当众给我树立威信了?看来离我取而代之的日子不远了!
底下那些以王副厂长马首是瞻的车间主任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改朝换代”的光明未来。
紧接着,杨怀民话锋顺势一转,切入正题:“正因为王厂长技术过硬、德高望重,所以,经厂党委初步研究,有一个重要的、艰巨的任务,必须交给王厂长来牵头负责!”
他拿起那份关于出口创汇产品的文件:“上级高度重视这批出口任务,技术要求高,工期紧,关系到国家的外汇收入和咱们厂的声音!这是一场硬仗!因此,厂里决定成立专项技术攻关小组,组长一职,非王厂长莫属!请王厂长务必扛起这个重担,带领技术骨干,攻克难关,按时保质完成任务!大家鼓掌!”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尤其是王副厂长那一派的干部,巴掌拍得格外响。在他们看来,这种临时性的、关键的技术攻关小组组长,往往就是“接班人”的跳板和试金石!杨厂长这分明是在为王副厂长接任铺路啊!看来,轧钢厂的天,真的要变了!
王副厂长自己也这么认为,他红光满面地站起来,表了一番决心,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即将掌握大权的豪情。
然而,就在王派干部们沉浸在喜悦中时,杨怀民抛出了第二个重磅议题——增补一名副厂长。
“鉴于厂里后勤保障和基建任务日益繁重,为了加强领导力量,经考察,我认为后勤部主任李怀德同志,工作能力强,富有开拓精神,在解决全厂职工生活物资供应上做出了突出贡献,是完全合适的副厂长人选。提议由李怀德同志担任副厂长,分管后勤和基建工作。请大家审议。”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一下,许多人脸上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最吃惊的莫过于李怀德本人!他毫无心理准备,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瞬间闪过惊讶、紧张、狂喜、疑惑种种复杂的情绪。他下意识地看向杨怀民,又迅速瞟了一眼对面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王副厂长。
提拔副厂长?这事他当然想过,也跟他那位老丈人提过。但他老丈人觉得他资历还稍浅,让他再等等时机。没想到,杨怀民竟然会在这个关口,主动把他推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真心提拔?还是……用来制衡王副厂长的棋子?李怀德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里七上八下。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巨大诱惑!副厂长的位置,意味着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更广阔的天地!
王副厂长那边的干部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互相看着,眼神里充满了疑虑和警惕。他们突然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杨厂长这一手,褒奖加压担子,接着又提拔一个新副厂长,这分明是一套组合拳!
杨怀民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笑容。棋局已经布下,接下来,就看各方如何落子了。轧钢厂的风,注定要因为这次会议,吹得更加变幻莫测。
轧钢厂里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管理干部扩大会议的内容,经过一夜的发酵,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经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传播开来。而食堂,作为全厂的信息交汇中心,自然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
天刚蒙蒙亮,何雨柱正在和面准备蒸窝头,刘岚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后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分享秘密的冲动。
“傻柱!傻柱!听说了吗?炸锅了!”刘岚凑到何雨柱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何雨柱头也没抬,继续用力揉着面团:“又啥炸锅了?哪个车间的炉子又喷了?”
“什么炉子!是厂里!领导层!”刘岚急得拍了他胳膊一下,“昨天开会!杨厂长把出口创汇那块硬骨头,全甩给王副厂长了!让他当什么攻关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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