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树影晃了一下。
傅诗淇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指节发烫。她没动,眼睛盯着门缝里那一小片黑地。风停了,连虫子都不叫了。
她轻轻把峰峻往里推了推,顺手抓过被子盖住他半露的手臂。孩子还在烧,嘴里嘟囔着什么算术题,声音断断续续。
门外没有再响。
可她知道有人在。
不是林绣娘那种敲一下门就喊人的动静,这人站了很久,连树叶落下来都没惊走他。
傅诗淇慢慢起身,脚底贴着地面挪到门边。她不打算开门,也不打算喊。这种时候,谁先出声谁就输了。
她屏住呼吸,耳朵贴上门板。
外面的人终于动了。
不是走,是蹲下。
接着是一阵窸窣声,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傅诗淇猛地拉开门。
月光洒进来,照出一个背着药箱的男人,正弯腰在她门口的草堆里掏着什么。听见开门声,他手一抖,怀里掉出一把干草。
“你干什么?”傅诗淇举着木棍。
男人抬头,一脸胡子拉碴,眼睛却亮得吓人。“找漏风的地方。”他说,“我看你家墙角有缝,夜里寒气容易钻进去,病人才最怕这个。”
傅诗淇眯眼:“你是谁?”
“程神医。”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药箱晃了晃,“路过,天黑了,想借个宿。”
“不留外人。”傅诗淇直接关门。
“那你儿子活不过今晚。”他伸手抵住门板,语气没波没澜,“高热三刻不退,疹子从脖子往下爬,手指发紫,是中毒。你处理错了,光清布料没用,他嘴里已经有反应了。”
傅诗淇的手顿住了。
她刚才确实只顾着把布料搬出去,没来得及细查孩子口腔。
“你怎么知道他嘴里有问题?”
“我闻到了。”程神医指了指鼻子,“苦杏味混着涩味,山乌叶灰没错。这东西烧成灰后沾皮肤没事,入口才要命。你儿子是不是没洗手就吃东西了?”
傅诗淇没说话,心里却翻了浪。她说什么也没对外提过布料的事。
“我不认识你。”她说,“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你可以不信。”程神医耸肩,“但我刚顺路看了你扔在院角的布,第三匹左边接缝处有刮痕,那是涂药的位置。一般人不会注意,但我知道赵掌柜喜欢这么干——上回他害一个商户全家瘫痪,用的就是这法子。”
傅诗淇瞳孔一缩。
她确实在第三匹布上发现了异常。
“你到底是哪来的郎中?”
“游方的。”他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治不好,你打我出门。治好了,我只要一顿饭。”
傅诗淇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笑了。
“好啊。”她说,“那你先进来。”
她让开身子,手里的木棍却没放下。
程神医走进屋,脚步很轻。他一眼就看见床上的小孩,眉头立刻皱起。
“烧得太狠了。”他快步过去,伸手探额头,“脉浮数,舌苔黄腻,毒已经入血。再拖两个时辰,可能抽搐。”
傅诗淇站在床尾:“能救吗?”
“能。”他打开药箱底层,拿出银针包,“但我得扎几针退热,你儿子会疼醒,你得按住他。”
“我按。”
“还有,”他抬头看她,“待会儿我要用药,可能会有点怪味。你要是心里犯嘀咕,觉得我在害他,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因为只要你想‘这药有毒’,我就可能真翻车。”
傅诗淇愣了一下。
她没回答,只是走到床边,一手按住峰峻的肩膀,一手握住他的小腿。
程神医点头,开始施针。
第一针扎进手腕,峰峻猛地一颤,哼了一声。
第二针下去,孩子睁开眼,迷糊地喊:“娘……”
“我在。”傅诗淇压着他,“别动,大夫给你治病。”
“疼……”峰峻想抬手,被她牢牢按住。
第三针扎进脚心,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整个人往上弓。
傅诗淇咬牙,用力把他压回去。
程神医手法很快,七根针下去,峰峻的呼吸渐渐平稳,眼泪挂在眼角,人又昏睡过去。
“暂时稳住了。”他收针,“接下来喂解毒汤,三副药,一副退热,一副清血,一副养胃。”
他从药箱里倒出褐色药汁,用小碗盛了,吹了两下。
傅诗淇伸手要接,他却收回手。
“等等。”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带回来的布出了问题?而且刚好是你儿子碰了?”
“什么意思?”
“这不是巧合。”程神医看着她,“有人知道你会去临阳镇进货,提前在布上动手脚。更巧的是,你前脚回来,后脚就有人送安神草——那草里加了助眠的曼陀罗,普通人闻着只会困,对你儿子这种正在排毒的身体来说,等于催命。”
傅诗淇眼神冷了下来。
“你是说,林绣娘有问题?”
“我不知道。”程神医摇头,“但送草的人,一定知道你儿子病了。可你刚进门没多久,村里消息传得再快,也不该这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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