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林凡并未如旁人那般急于动手。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将桌案上的符笔、朱砂、符纸一一拿起,又一一放下,仿佛在熟悉工具,又像是在酝酿情绪。
直到半个时辰后,当四周大部分符师都已经完成了数张符箓的绘制,他才不疾不徐地取过一张符纸,研好朱砂,提起了笔。
他选择绘制的,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符箓,而是最基础的五行法术符——金针符、水幕符、藤蔓符、火球符、土墙符。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沉稳而扎实,没有丝毫花哨之处。笔锋过处,一道道灵光内敛的符文在青色的竹纸上缓缓成型。他绘制出的符箓,灵力波动并不算惊人,但符文结构却异常的均衡稳固,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他就像一个经验老道、功底扎实的匠人,不追求惊艳,只专注于将手中的活计做到尽善尽美。
就这样,一张又一张一阶中品的五行符箓,在他的手下诞生,然后被他整齐地码放在桌案一角。他的桌案上,没有一张废弃的符纸,成功率高得令人咋舌,但因为绘制的都是中品符箓,倒也并未引起太多关注,只让偶尔扫过此地的几位考官暗暗点头,认为此人基础颇为牢固。
时间流逝,转眼便是第二日。
林凡桌案上码放的中品符箓,已经有了近百张之多。他这才仿佛耗尽了耐心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手腕,从那叠空白符纸中,抽出了一张。
他要开始尝试绘制一阶上品符箓了。
这一次,他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下笔的速度比之前慢了数倍不止。他选择的,是一阶上品中颇为常见的攻击符箓——金刃符。
复杂的符文结构,对灵力操控的要求,都远非中品符箓可比。林凡的笔尖在符纸上游走,额头上也适时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当符箓绘制到近三分之二时,他手腕微微一抖,仿佛灵力不济。
“砰!”
一声轻微的爆鸣,那张即将成型的符纸骤然无火自燃,化作一捧飞灰,飘散在禁制之内。
失败了。
林凡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懊恼与不甘,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足足调息了一炷香的工夫,才仿佛恢复过来,再次取出一张符纸,从头开始。
第二次尝试,他依旧是那副如履薄冰、竭尽全力的模样。这一次,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一股远超中品符箓的凌厉气息骤然爆发!
成了!
一张灵光闪烁,金气逼人的金刃符,静静地躺在桌案上。只是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这张符箓虽然品阶达到了一阶上品,但其上的几处符文连接之处,略显生涩,灵力流转也并非完美无瑕。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次超常发挥的侥幸之作。
林凡看着这张符箓,脸上露出了混杂着疲惫与狂喜的复杂神情,他大口喘息着,仿佛刚才那一气呵成的绘制,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稍作休整后,他又以同样的方式,“艰难”地绘制出了一张一阶上品的土牢符。做完这一切,他便彻底“瘫”在了座位上,双目紧闭,开始打坐恢复,再也没有动过笔。
他的表现,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便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基础扎实、手法纯熟的中品符师,在大会上灵感迸发,拼尽全力,侥幸成功绘制出了两张自己尚未完全掌握的上品符箓。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当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时,笼罩着整个高台的四色光幕,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外界的喧嚣,再次涌入耳中。
所有考核区域内的修士,无论成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人面带喜色,胸有成竹;有人则垂头丧气,满脸颓然。
高台之上,丹、器、符、阵四堂的堂主,以及几位副堂主,同时起身,开始巡视评鉴。他们缓步走下观礼席,亲自来到一张张桌案前,仔细查看着每一位修士三日来的成果。
符堂区域,那名白袍老者,也就是符堂堂主,带着两名副手,缓步而行。他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神情严肃。
当走到林凡的桌案前时,白袍老者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先是扫过那一大叠品质上乘、符文工整的中品五行符箓,眼中露出一丝赞许。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两张灵光逼人的上品符箓之上。
他拿起那张金刃符,注入一丝灵力感应,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根基稳固,偶有灵光乍现,倒是个可造之材。”老者心中暗自评价,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走向了下一张桌案。
半个时辰后,所有评鉴结束。四堂的主事者们重新回到观礼席,彼此低声商议着,将一份份经过筛选的名单,恭敬地呈递到城主李玄风的面前。
李玄风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又递给了身旁那位气息缥缈的玄天宗长老。
片刻后,四堂的堂主再次起身,由符堂堂主高声宣布。
“此次仙艺大会,经我四堂评定,入选者,共计一十九人。”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数千人参加,最终竟只有不到二十人入选,这淘汰率未免也太高了。
“其中,丹师两人,器师三人,符师一十四人,阵法师……无。”
这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丹器两道门槛本就极高,能有数人入选已是难得。而阵法一道的艰深晦涩,更是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无人入选也属正常。唯独符师一道,竟有十四人之多,可见其虽入门相对容易,但想要精通,同样不易。
随后,白袍老者开始宣读入选者的姓名与编号。
林凡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心如止水。
“……九十七号,林凡。”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林凡的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激动,他深吸一口气,与其余十三名入选的符师一同,在数千道羡慕、嫉妒、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缓步走上了那座象征着荣耀与机遇的白玉高台。
他的排名,在十四人中,位列第七,不上不下,中规中矩,完美地达成了他此行最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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