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将军夜度关,朝臣带露五更寒。
山寺日高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
想当年金戈铁马,叹如今物是人非。
旧情难忘空嗟叹,忠义千秋照汗青!
话说曹操将陈宫的棺椁停放在下邳城的古寺之中,又派人快马前往陈宫家乡接其老母幼女,自己则返回中军大帐。此时已是深夜,帐外寒风呼啸,帐内烛火摇曳,曹操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拿起案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与陈宫在兖州共事的点点滴滴。
那是兴平元年,曹操刚任东郡太守不久,兖州刺史刘岱战死,州中无主,人心惶惶。正是陈宫挺身而出,游说兖州官吏:“今天下分裂,兖州无主,曹操乃命世之才,若迎他为州牧,必能保境安民,成就大业!”在陈宫的奔走下,曹操顺利拿下兖州,才有了日后的基业。那段时间,曹操对陈宫信任有加,视其为心腹,凡事都与他商议;陈宫也对曹操尽心尽力,为他出谋划策,两人情同手足,无话不谈。
曹操还记得,当年他率军攻打陶谦,陈宫留守东郡,把后方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回来时,陈宫亲自到城外迎接,手中捧着一杯热酒,笑道:“主公辛苦,此番出征,大获全胜,实乃可喜可贺!”曹操接过酒,一饮而尽,心中暖意融融。那时的陈宫,意气风发,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自己,也还没有后来的多疑和狠辣,心中尚存着匡扶汉室的理想。
可谁曾想,一场变故,让两人分道扬镳。曹操在兖州杀了名士边让,此举引起了兖州士人的恐慌,陈宫也因此对曹操心生不满。他认为曹操心术不正,滥杀无辜,并非明主。恰逢曹操再次东征陶谦,陈宫便联合张邈,迎吕布入兖州,背叛了曹操。曹操得知消息后,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背叛自己。
曹操率军回师,与吕布、陈宫在兖州展开激战。那一场战争,打得异常惨烈,双方相持了近一年之久。曹操数次陷入绝境,多亏郭嘉、荀彧等人相助,才得以转危为安。最终,曹操击败吕布,收复兖州,陈宫则随吕布逃往徐州。自那以后,两人便成了生死仇敌,再无交集。
如今,陈宫已死,曹操心中却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惋惜和愧疚。他知道,当年若不是自己行事偏激,杀了边让,陈宫也不会背叛自己;若不是自己多疑,在吕伯奢家中滥杀无辜,陈宫也不会与自己分道扬镳。说到底,是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情谊。
正在沉思之际,帐外传来了脚步声,郭嘉走了进来,见曹操独自一人饮酒,神色落寞,便上前道:“主公,夜深了,您还未歇息?”曹操抬头看了看郭嘉,道:“奉孝,你来了。坐吧。”郭嘉在曹操对面坐下,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主公是在思念陈宫先生吧?”
曹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想起当年在兖州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公台之才,实乃罕见,若能为我所用,必能助我早日平定天下。只可惜,他性情刚直,不肯原谅我当年的过错,执意赴死,实在是可惜啊!”郭嘉道:“主公,陈宫先生固然忠义,但他也有不足之处。他识人不明,辅佐吕布这等庸主,即便没有今日之败,日后也难成大事。反观主公,知人善任,胸怀大志,天下英才纷纷前来投奔,平定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曹操摇了摇头:“奉孝,你有所不知。我与公台,不仅仅是君臣,更是挚友。当年若不是他,我也得不到兖州之地,更没有今日的成就。如今他死了,我心中实在有愧啊!”郭嘉道:“主公,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厚待他的家人,为他厚葬,这已经足够报答他当年的恩情了。陈宫先生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
曹操沉默了片刻,道:“奉孝,你说我当年杀边让,是不是错了?”郭嘉道:“主公,乱世之中,杀伐决断在所难免。边让仗着自己是名士,多次辱骂主公,动摇军心,若不杀他,难以稳定兖州局势。您当时的做法,虽然有些偏激,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并不算错。”
曹操道:“可公台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背叛我的。他认为我滥杀无辜,心术不正。”郭嘉道:“陈宫先生性情刚直,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他心中的明主,是那种完美无缺、忠义两全之人。而主公您,是乱世中的雄主,要成就大业,就必须有所取舍,不能事事都顾及仁义道德。这或许就是您与陈宫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因吧。”
曹操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你说得有道理。乱世之中,若一味讲求仁义,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我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杀伐决断,知人善任。但公台的忠义,我还是非常敬佩的。若有来生,我希望能与他志同道合,共创大业。”郭嘉道:“主公,人死不能复生,您也不必太过伤感。当务之急,是处理好陈宫先生的后事,安抚好他的家人,然后继续进军,平定天下。这才是对陈宫先生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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