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雷光落于不义之町
废墟。
这是琥珀对“7号旧町”唯一的认知。它像是被神栖66町吐出的残渣,在文明触须的末梢腐朽发霉。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木头与混凝土败落后的气息,更深层的是绝望与遗忘的霉味——那是地图上模糊的污点,是连化鼠都敢大摇大摆搜刮的遗弃之地。
他像一道影子,在倾颓的墙体与扭曲植物间穿梭。长期的逃亡生涯让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处陷阱:断裂钢筋下的缓冲空间、倾斜楼板形成的天然掩体、能发出警示声响的枯木枝阵。这些知识救过他三次,或许今天也能。
“呜嘎——!”
尖锐的叫声在废墟另一端炸响。琥珀心脏骤缩,背脊死死贴住爬满暗绿色苔藓的断墙,双手捂住口鼻。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破旧的粗布衣衫早已湿透。
是裂爪族。一队化鼠士兵正举着骨头磨成的长矛,在瓦砾间粗暴翻找。它们佝偻的身躯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像一群饥饿的鬣狗。
“找仔细点!头领说了,抓到‘不合格者’能换十天口粮!”
领头的化鼠体型格外庞大,甲壳上布满战斗留下的疤痕,一只眼睛是浑浊的白色。琥珀认得它——裂爪族的头目“独眼骨刺”,以残忍和贪婪着称。
他缩得更小了,几乎要嵌进墙壁里。怀中那半块发霉的黑麦面包硌得胸口发疼,那是他用三天时间找到的、尚未完全变异的酸甜莓果,从更弱小的苔骨族那里换来的。比起裂爪族的贪婪,苔骨族总是带着近乎麻木的疲惫,它们的眼神里没有对人类的谄媚,也没有同类的凶狠,只有卑微的求存。
但现在,这点微弱的善意毫无意义。
脚步声越来越近。琥珀甚至能闻到它们身上那股混合着泥土、血腥与腐臭的气味,能听到爪子划过混凝土的刺耳声响。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两个最尖锐的画面:
母亲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温热滚烫。
父亲按住他肩膀,声音嘶哑:“别出声,活下去。”
还有空荡荡的家,墙上贴着的、印着“净化完毕”的白色封条。
这些碎片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呼吸都带着疼。他见过太多和他一样的孩子,最终要么成了化鼠的食物,要么在寒冷饥饿中悄无声息地死去。难道,他也要落得同样的下场?
“这里!”
独眼骨刺的嘶吼炸响在耳边。琥珀猛地睁眼,只见一只化鼠的爪子已经伸向他藏身的断墙后——
就在此刻,天地失色。
并非比喻。天空——那总是笼罩着灰蒙蒙云层的天空——真的被撕裂了。不是物理上的裂开,而是一种感知上的彻底扭曲:云层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旋涡,中心点迸发出无法形容的、炽烈到极致的紫色光芒。
紧接着,一道纯粹的雷霆,并非自然的枝杈状,而是宛若一柄贯穿天地的利剑,裹挟着令万物战栗的威严,轰然坠落在旧町边缘。
轰——!
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扩散。整个大地为之震颤,倾颓的墙壁簌簌掉落碎石,丛生的植物被连根拔起。独眼骨刺和它的手下瞬间被掀翻在地,它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有的甚至吓得瘫倒在地,尖锐的叫声变成了恐惧的呜咽:
“呜嘎?!天罚!是天罚!”
琥珀同样被震得魂飞魄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他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叫出声。那雷光……太不寻常了。它没有神栖66町居民使用咒力时那种扭曲空气的黏腻波动,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纯粹的“意志”,如同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法则,不容置喙。
好奇心,一种在末世求存中几乎被磨灭的情感,在此刻竟然压过了恐惧。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从断墙的缝隙中望去。
雷击点是一个被彻底琉璃化的浅坑,直径约三丈,边缘的土壤和碎石还散发着高温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气息。而在坑洞的中心——
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暗紫色稻妻服饰的女子。紫色长发如瀑般垂至腰际,光泽宛若最上等的丝绒,被盘成一束优雅的长辫,一缕发丝垂于胸前。鬓边的神樱发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身姿挺拔如松,藤紫色的改良振袖和服上绣着浅金色的雷纹,单边振袖设计显得利落而独特,暗红色腰封上嵌着象征雷霆的宝石,下身是便于行动的短裙与深紫色过膝长筒袜,脚踩厚底粗跟鞋。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紫色的眼眸,其中仿佛有雷光流转,左眼下的泪痣在雷光映衬下平添几分深邃的冷艳。此刻,这双眼睛正平静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破败的世界。
她的周身,隐约有细碎的紫色电弧跳跃,将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不适的咒力残留悄然排斥在外,形成一片奇异的“洁净”领域。
雷电影微微蹙眉。
时空裂隙的扰动尚未完全平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对“异质”存在的隐隐排斥,就像一件不合身的衣物,强行套在身上总会硌得生疼。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一股人为的、僵死的扭曲感,能量的流动被刻意引导,生命的轨迹被强行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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