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端木辰也没什么好继续劝说的了。该说的都已说尽,剩下的,只能看两仪式自己如何抉择。
雪依旧在下,无声无息,将整个世界包裹在一片静谧的纯白之中。端木辰站在飘飞的雪幕里,最后看了一眼沉默伫立的少女。
她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和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眼睛深处,激烈的情绪在无声翻涌。
端木辰不再多言,转身,一边沿着来时的坡道缓步离去,一边开口,声音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两仪式的耳中:
“两仪式,三天内,若想好了,就来这个坡道等我。”
没有催促,没有逼迫,只是留下一个明确的时间和地点。说完,他便真的不再回头,身影渐渐融入茫茫雪夜,仿佛只是这雪景中的一个过客,赏着雪,慢慢远去。
两仪式站在原地,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动地阻拦。她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坡道尽头,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
“祖父的告诫……”
“不必压抑本能的世界……”
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两种背道而驰的理念,在她脑海中激烈地交锋、碰撞。哪一种才是对的?哪一种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想得头痛,两仪式有些烦躁地甩了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纷杂的念头甩出去。冰冷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脸颊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她不再停留,迈开脚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那座古老而寂静的两仪宅邸,门口的灯笼在风雪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早已等候在门廊下的管家砚木秋隆立刻迎了上来,他是一位举止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
“大小姐,您回来了。”砚木秋隆微微躬身,目光快速扫过两仪式身上沾满泥泞雪水、狼狈不堪的和服,他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递上干燥的毛巾。
两仪式没有接毛巾,而是直接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砚木秋隆:
“秋隆,我今晚是一个人出去的吗?我离开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砚木秋隆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平稳而肯定地回答:“回大小姐,是您一个人出去的。期间并未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也没有外人来访的记录。”
得到这个预料之中却又让她心头更沉的回答,两仪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抿紧的唇线似乎更僵硬了一分。她不再多说,径直穿过宽敞却冷清的回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和室的布置简洁而充满古意,与她此刻混乱的内心形成鲜明对比。她动作有些粗暴地褪下那身脏乱不堪、浸满雪水的和服,随手丢在地上,仿佛想连同今晚那些混乱的记忆一同抛弃。
迈入注满热水的浴缸,温暖瞬间包裹了冰冷的身体。两仪式将整个身体沉入水中,只留下头部靠在浴缸边缘。热水驱散了体表的寒意,却无法温暖她内心深处的迷茫。
水汽氤氲中,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她在内心无声地发问,那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彷徨:
「织,我们该怎么选?」
几乎是立刻,一个隐含关切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那是属于两仪织的回应:
「式,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那份冲动,我能忍受的,不用太在意我。做出你自己想要的决定吧。」
作为承担着式所压抑情感的次人格,织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份杀戮欲望是何等强烈,但她宁愿自己承受更多,也不愿成为束缚式的枷锁。
「怎么可能不在乎你!」式在心中不满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搅动了浴缸中的水。「我们是一体的啊,织!」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内心更加用力地呼唤,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
「还有你!被那家伙叫做‘根源式’的我!出来啊!你一样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这个选择,你也要参与!」
短暂的寂静之后,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缓缓响起。:
「除了偶尔出来透透气,看看风景,我并不在乎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也不在意你们的选择会导向何种未来。你们自己做决定吧,式。」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第三个人的声音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两仪式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巨大的震惊让她瞬间睁开了眼睛。
十几年了……从她拥有记忆开始,她和织共同生活在这具身体里,彼此依存,却从未察觉到还有第三个意识的存在。
隐藏得如此之深,如此之完美……或许,那个少年说的没错,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从来都不是她或者织,而是这个深藏不露的“根源式”。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被蒙蔽的愤怒,有自身存在被否定的茫然,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式猛地抬手,狠狠地砸在浴缸的水面上!
“啪!”
一声脆响,温热的水花四溅,打湿了浴室的地面和墙壁。水波剧烈荡漾,映照出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眼中翻腾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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