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辰没有立刻回应织的疑问。他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跌坐在雪地里的少女。
此刻她正仰着头,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闪烁着好奇,以及一丝被很好压制住的、近乎本能的杀戮欲望。
这股欲望很淡,像是冰层下流动的暗涌,几乎难以察觉。它并非源于仇恨或具体的理由,更像是这具身体深处天生的特质。
端木辰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明明完全不是我的对手,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这样也能对我产生杀意吗,织?”
他的语气带着点探究,仿佛在观察一个有趣的现象。
两仪织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是被这句话激发了某种逆反心理。
她用手背擦去脸颊沾上的雪沫,仰着头,理直气壮的回应:“弱者为什么不能对强者产生杀意?打不过是一回事,想不想杀是另一回事!”
她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攻击性。
“也是。”端木辰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织那双充满野性的眸子。“你不怕我因此杀了你吗?激怒一个远强于你的存在,并非明智之举。”
话音刚落,端木辰清晰地看到,两仪织脸上的表情骤然发生了变化。
那充满生气、带着少年般执拗和野性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拉平,眼中闪烁的光芒沉寂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就连周身那股外放的气息也瞬间收敛,变得冰冷而内敛。
她沉默着,动作略显僵硬的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拍打着和服。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的看着端木辰。
然后,她用一种毫无起伏的、冰冷的声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那就杀吧。”
没有威胁,没有恐惧,没有挑衅,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仿佛生命于她而言,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东西。
端木辰心中了然。人格切换,现在是“式”了。短短几分钟内,亲眼见证同一具躯壳里展现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人格,真是奇妙。
“我没兴趣,也不敢杀你。”端木辰迎着式那冰冷的目光,坦然说道。“你也别管我是谁,从哪里来。三天后,我自然会离开。”
两仪式没有理会端木辰那句“三天后就会离开”的话。她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远处昏黄路灯下飘飞的雪絮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空气发问。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抽离般的冷静分析。
“平日里,我和织都不会这么早就睡去。”她用了“睡去”这个词,来形容人格的交替与沉寂。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陌生的坡道上?我和织都没有相关的记忆。我们之间,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空白’。”
她抬起手,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泥渍和雪水的和服袖子,又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身体的状态。
“身上没有束缚的痕迹,没有被打晕、精神控制或药物影响的残留感觉。周围环境虽然陌生,但并没有明显的危险或胁迫迹象。”
她一条条排除着可能性。
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眸再次聚焦在端木辰脸上。
“那么,剩下的合理解释就是在这具身体里,除了我和织之外,还存在第三种人格。”
“而你……”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斩钉截铁。“就是专程来见‘她’的。对吧?”
端木辰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笑容缓缓在他唇角勾勒出来。他在心中暗赞。
‘真是敏锐的直觉,仅凭意识中断、记忆空白和没有外力胁迫这几条,就猜测出了第三人格的存在,并且立刻将我的出现与之关联起来。’
接着一个突如其来、带着些许冒险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心念微动,无声地联系上了意识深处的主神空间,确认了那张【指定世界通行证】赋予的权限——他可以随时回归,这是他敢于进行这场言语试探的最大底气。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他心中一定。迎着两仪式的目光,他点了点头。
“没错。我跨越了遥远的距离而来,目的,正是为了见到沉睡于你这具身体最深处的那‘第三人格’。”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式的反应。只见她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端木辰继续用那种带着些许引导和揭秘意味的语气说道:“而你口中的第三种人格,并不仅仅是另一个这么简单。在你和织诞生之前……她就已经存在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具少女的躯壳,直视那潜藏于肉体里的本源意识。
“她是这具肉体在灵魂诞生之前就存在的最初意识,是一切的开端,是真正的、最初的两仪式。”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风雪中清晰地传入式的耳中。“为了与你,以及织进行区分,我称呼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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