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接口连接的瞬间,仿佛引爆了沉默亿万年的火山。
不是能量的喷发,而是信息的决堤。
观测协议终端那篮球大小的晶体球体,原本温和旋转的银紫色星云骤然坍缩、拉长,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实质的银紫色光束,粗暴地灌入林悦按在接口上的“手臂”,沿着她星辉凝聚的脉络,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入她的意识核心,最终汇入那枚本就处于不稳定状态的银紫双螺旋结晶!
这不是沈星河留言中描述的“相对稳定的数据包”下载。
这更像是……整个“起源演算核”碎片表层的、被压抑了不知多久的“信息活性”,在接触到林悦这个独特的、“钥匙”雏形的共鸣载体时,产生的某种失控的“倾泻”!
如果说之前通过观测协议“观看”是隔着玻璃欣赏风暴,那么现在,林悦就是被直接扔进了风暴的中心!
海量的、未经处理的、蕴含着无数矛盾规则片段、文明记忆碎片、乃至更加基础的“存在范式”原始信息的洪流,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超越了之前“归墟之面”的解析,也超越了规则冲突的撕裂。这是一种存在层面上的“解构”与“重组”之痛。无数种不同的“可能性”在她意识中疯狂冲撞、上演:
她“成为”了一个将整个文明意识上传至星云、追求永恒寂静的古老种族的最后个体,在绝对的虚无中感受着亿万年孤寂的冰冷;
她“化身”为一颗将机械进化到极致、最终全体融入“混沌算法”、拥抱随机与突变的金属星球,感受着那没有目的、却充满无限变化的“自由”;
她“经历”了一个试图在“秩序”与“混沌”间建立动态平衡、最终却因内部理念分裂而自我湮灭的文明的最后内战,体会着那种竭尽全力却仍归徒劳的绝望;
她甚至“触碰”到了一些更加诡异、更加基础的“模型”:将宇宙视为一场“梦”的文明,试图通过集体“清醒”来脱离;认为存在即“观察”的文明,致力于成为永恒的“旁观者”而不介入任何变化;还有那坚信“信息即一切”,最终将自身文明全部转化为纯粹抽象数学结构的疯狂尝试……
每一个片段,都包含着截然不同的世界认知、价值体系和规则逻辑。它们在林悦的意识中同时轰鸣、争夺主导权,试图将她同化,将她脆弱的“自我”概念撕成碎片,融入这无边无际的“可能性”之海。
她的星河之躯在现实中剧烈颤抖,构成身体的星辉与信息流疯狂外溢、扭曲,形态在人类轮廓、星云光团、破碎几何图形之间飞速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成无序的信息尘埃。银紫结晶在她核心处疯狂旋转,竭力吸收、缓冲着洪流,但结晶本身也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双螺旋结构变得模糊不清。
“林悦!”刚刚击退一股噬序者触须、浑身浴血的雷昊回头瞥见这一幕,心胆俱裂。他想冲过去,却被更多从平台入口涌入的黑色触须死死缠住。老K的能量炮早已过载报废,此刻正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个角落捡来的、锈迹斑斑但异常沉重的巨型扳手,与另一股触须搏斗,自身也是伤痕累累。
“她……她在吸收‘核心’的数据!疯了!那会把她的意识彻底冲垮!”老K嘶吼着,一扳手砸碎了一条触须的尖端,但更多的阴影从缺口涌入。
平台空间内,飘荡的那些“过往回声”光影,在“起源演算核”碎片信息大规模外泄的刺激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活跃”!它们不再是无声的碎片,而是开始发出连贯的、充满惊恐慌乱的声音,仿佛当年灾难重演:
“警告!‘演算核’碎片活性异常升高!信息泄露速率突破阈值!”
“稳定场发生器过载!冷却系统失效!”
“所有人!立刻撤离至‘第三备份点’!重复,立刻撤离!”
“不!沈博士还在下面!他要尝试最后的‘锚定协议’!”
“来不及了!‘锚定’失败!碎片进入‘信息虹吸’状态!它会抽干周围的一切有序信息!”
“封闭所有通道!启动最终物理隔离!放弃……放弃观测台……”
这些“回声”与现实中林悦的痛苦吸收、噬序者的疯狂攻击、雷昊老K的拼死抵抗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望而混乱的末日图景。
而就在这极度的混乱中,异变再生!
平台另一个方向的通道口——并非他们来时的那条,也非垂直管道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那种低沉肃穆的吟诵声!
“归墟寻踪者!”
老K眼角余光瞥见,只见七八个身穿破烂黑袍的身影,以一种近乎癫狂却异常迅捷的速度冲入了平台!他们似乎完全不受平台高温和混乱能量场的影响,黑袍上隐约有幽紫色的微光流转。
为首的大祭司,兜帽下的两点幽紫光芒炽烈燃烧,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下方深井中那因信息外泄而光芒大盛、形态剧烈波动的“起源演算核”碎片,又看到了连接着碎片、正在疯狂吸收数据的林悦,最后,目光死死锁定在林悦身上那枚剧烈波动、裂纹蔓延的银紫结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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