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并非向下,而是螺旋盘绕,如同通往巨兽脏腑的肠道。暗红色的光源并非来自照明设备,而是通道本身——两侧和顶部的金属墙壁,呈现出熔岩冷却般的光泽和纹理,内部似乎有暗红色的、缓慢流淌的能量脉络。温度高得惊人,连空气都在热浪中扭曲,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部。更致命的是那股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无数种不同频率、不同属性的力量被强行拘禁、搅碎、混合在一起,形成持续不断的、精神层面的低频嗡鸣和刺痛。
老K和雷昊的简易防护服在这种环境下形同虚设,汗水瞬间浸透又瞬间蒸干,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老K的机械义眼不断弹出高温和辐射超标的警告,他不得不频繁眨眼以清理视野中的错误提示。雷昊靠着体内银辉和中性秩序能量的支撑,勉强维持着意识清醒,但每前进一步都感觉身体要散架。
被老K背着的林悦,状态最为诡异。她体表的星辉和紫光已经近乎完全熄灭,星河之躯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仿佛随时会汽化的脆弱质感。但她的意识核心深处,那枚经历了规则冲突和反向信息注入的银紫结晶,却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微弱,但异常“活跃”的方式脉动着。结晶内部,除了原本的银紫双螺旋,似乎多了一层极其淡薄、不断变幻的“光晕”,那光晕的颜色难以界定,仿佛包含了所有色彩,又仿佛什么色彩都没有,只是“信息”本身最原始的扰动。
这“扰动”似乎在吸收、适应、甚至……解析着周围环境中那混乱无比的能量波动和信息乱流。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识别形状的婴儿,面对一团乱麻,虽然无法理解,却本能地开始尝试捕捉其中的规律。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身后的追兵——那股浓郁的“噬序者”阴影——在进入通道后,其推进速度明显放缓了。显然,这里混乱的规则环境和灼热的能量场,对以“纯净秩序”为食的“噬序者”同样造成了巨大的干扰和消耗。但林悦身上那诱人的“气息”如同最强烈的诱饵,让它们紧追不舍,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铺开,而是凝聚成数股更加凝实、如同黑色毒蛇般的触须,在灼热的通道中蜿蜒穿行,避开能量乱流最狂暴的区域,执着地追踪着猎物的踪迹。
“快……快到了……”老K的声音嘶哑干裂,他根据记忆中极其模糊的、来自更早“看门人”口耳相传的禁忌描述,辨认着通道墙壁上某些几乎被熔毁的古老标记,“前面应该就是……隔离缓冲区……然后是……核心室……”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通道豁然开阔。
他们冲进了一个相对宽阔的圆形平台。平台地面刻满了复杂而焦黑的能量导流纹路,中央是一个向下凹陷的、直径约五米的圆形深井,井口被一层半透明、布满裂纹、不断荡漾着暗红色涟漪的能量薄膜封住。透过薄膜,可以隐约看到下方更深处的、更加炽烈混乱的光芒在翻腾。
平台四周的墙壁上,有几个封闭的、同样布满焦痕的厚重舱门,不知通往何处。空气中混乱的能量波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精神层面的嗡鸣几乎化为实质的针刺。更诡异的是,空气中开始飘浮着一些极其细微的、半透明的、如同幽灵般的碎片光影。这些光影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扭曲的人影,时而像破碎的仪器,时而又像无法辨认的文字符号,它们无声地飘荡、闪烁,仿佛无数段被高温和混乱能量“烧录”在空间中的、来自过去的破碎“回声”。
“就是这里……旧反应堆的‘缓冲观测台’……”老K将林悦轻轻放下,靠着墙壁,自己则瘫坐在地,剧烈喘息,“下面……就是真正的‘核心’……当年据说封存着某种……从‘灰潮’边缘打捞上来的……‘未熄灭的火种’或者‘高维规则碎片’……就是因为这东西极度不稳定,才废弃了这里……”
“未熄灭的火种?规则碎片?”雷昊强忍着不适,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些飘荡的“回声”光影,手中紧握着过热发红的能量炮,“和沈星河博士的‘逆熵火种’有关吗?”
“不知道……年代太久远了……记录早就丢了……”老K摇头,他的机械义眼突然锁定平台边缘一个相对完好的控制终端,“那里……好像还有一点残余功率……我去看看……能不能启动什么……哪怕只是临时屏障……”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走向控制终端。
就在这时,后方通道传来令人心悸的摩擦与嘶鸣声!
那数股“噬序者”凝聚的黑色触须,突破了通道最后一段的能量乱流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窜入了平台空间!它们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谨慎地悬浮在通道口,尖端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器,感应着平台的环境,尤其是下方深井中传来的、令它们本能感到威胁和……更加贪婪的混乱波动。
其中一股最粗壮的触须,其尖端缓缓凝聚,再次浮现出那个黑色人形轮廓的上半身,它“看”向靠在墙边、意识模糊的林悦,又“看”向下方那暗红色的能量薄膜,发出一种混合了渴望、忌惮与催促的意念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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