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味店的后院飘着刚熏好的腊肉香,混着念念头发上的桂花香味,本该是最踏实的烟火气,却被一通突兀的电话搅得支离破碎。翠花正坐在藤椅上给念念梳小辫子,桃木梳齿轻轻划过女儿柔软的发丝,编出的小麻花上还系着粉白的蝴蝶结 —— 这是顾夜宸昨天特意买的丝带,说 “念念扎这个好看”。
“妈妈,念念也要像舅舅爸爸编的花环那样,戴小花!” 念念晃着脚丫,手里攥着半根风干的腊香肠,油星蹭在粉色的小裙子上,留下淡淡的印子。翠花笑着用纸巾擦了擦,刚要说话,围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是巷口的咖啡馆。
“喂,您好?” 翠花的声音还带着哄孩子的温柔,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瞬间僵住 ——“请问是顾夜寒先生的家属吗?这里是‘时光咖啡馆’,您家两位先生在店里发生争执,还伤了人,麻烦您过来一趟吧。”
“争执?伤人?” 翠花手里的桃木梳 “啪嗒” 掉在地上,齿尖磕在青石板上,断了一根齿。她的声音瞬间发颤,抓着手机的手紧得指节泛白,“他们…… 他们没事吧?有没有流血?”
“其中一位先生膝盖伤得挺重,流了不少血,另一位嘴角也肿了,您赶紧过来吧,我们已经联系民警了。” 服务员的声音带着无奈,背景里还能听到路人的嘈杂议论声。
翠花挂了电话,脑子一片空白。她看着念念懵懂的眼睛,又看向趴在柜台上玩奥特曼卡片的小宇,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连呼吸都觉得疼。“小宇,你先看着妹妹,妈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伸手去抓外套,却好几次没抓住衣架。
“妈妈,你去哪呀?舅舅爸爸说今天要教我给腊鱼系绳子呢!” 小宇举着奥特曼卡片跑过来,卡片上的赛罗奥特曼还沾着点腊油,是昨天翻腊味时蹭上的。翠花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眼泪差点掉下来:“舅舅爸爸有点事,妈妈去接他,你在家乖乖的,别让妹妹乱跑。”
她快步走出小店,冷风裹着腊味的香气吹过来,却没让她清醒半分。路上的行人笑着打招呼,张大妈拎着刚买的萝卜干问 “翠花去哪呀”,她只能含糊地应着 “去接个人”,脚步却越来越快,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 “噔噔” 的急促声响,像敲在她慌乱的心上。
到咖啡馆门口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几个民警站在里面,周围围满了路人,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踮着脚往里看,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就是他们俩,腊肉店的老板,听说为了个男人打架!”“左边那个膝盖流血了,看着真疼,至于吗?”“那女的是他们家属吧?看着好可怜……”
翠花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拨开人群往里走,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顾夜寒和顾夜宸:顾夜宸靠在墙上,牛仔裤的膝盖处被血浸透,深色的血渍顺着裤脚往下滴,染红了地上的残雪;顾夜寒站在他旁边,嘴角肿得老高,左边脸颊还有淡淡的淤青,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愧疚。两人之间隔着两步远,却像隔了条鸿沟,谁都没看谁。
林舟站在另一边,手里攥着块染血的纸巾,脸上满是歉意,看到翠花过来,赶紧迎上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先别说这个。” 翠花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疲惫,她快步走到顾夜宸身边,蹲下来想看看他的膝盖,手指刚碰到染血的牛仔裤,就被顾夜宸往后缩了缩。
“我没事。” 顾夜宸的声音沙哑,别开眼神,不敢看她的眼睛 —— 他知道自己让翠花失望了,让这个家蒙了羞。
翠花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又转向顾夜寒,伸手想去摸他肿起来的嘴角,顾夜寒也没躲,只是眼圈瞬间红了:“翠花,对不起,是我先动手的。”
“你们是兄弟啊!” 翠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声音带着颤抖,“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非要闹到警察来?你们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民警走过来,手里拿着调解记录:“你是他们的家属吧?这事属于民事纠纷,没造成严重伤害,双方也都同意私下调解,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处理伤口,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再在公共场合争执了。”
翠花接过调解记录,指尖碰到纸页上 “顾夜寒”“顾夜宸” 的名字,眼泪掉在上面,晕开淡淡的墨迹。她点点头,扶着顾夜宸的胳膊:“我送你去医院。” 顾夜宸刚要拒绝,就被她按住肩膀:“别逞强,流了这么多血,感染了怎么办?”
林舟也走过来,想帮着扶顾夜寒:“我送你们吧,车就在外面。” 翠花没拒绝,她现在没力气再推辞,只想赶紧带两人离开这个被围观的地方。
四人坐进林舟的车里,车厢里的沉默像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空调开得很足,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尴尬和血腥味。顾夜宸靠在副驾驶座上,头歪向窗外,看着掠过的街景,眼神空洞;顾夜寒坐在后排,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子上的褶皱;林舟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的两人,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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