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坐在顾夜寒旁边，能闻到他身上的咖啡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两种味道混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她想起以前三人一起开车去萝卜田的场景 —— 顾夜宸开着车，顾夜寒坐在副驾跟他吵着腌萝卜的调料，她在后座跟孩子们唱儿歌，富贵在后备箱里叽叽喳喳地叫，那时的车厢里满是笑声，哪像现在这样，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突然，翠花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 “小宇” 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接起电话：“小宇，怎么了？”
“妈妈，爸爸和舅舅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念念说要吃舅舅爸爸做的腊肉三明治，我还想跟舅舅爸爸玩奥特曼对战呢！” 小宇的声音充满期待，背景里还能听到念念跟着喊 “舅舅爸爸” 的奶音。
翠花的心脏像被揪了一下，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看着身边受伤的顾夜寒，又看了看前排沉默的顾夜宸，强装镇定地说：“快了，妈妈跟爸爸、舅舅爸爸在回来的路上，你先跟念念玩会儿卡片，等我们回去就给你们做三明治。”
“好！那妈妈快点哦！” 小宇挂了电话，留下一串欢快的忙音。
翠花握着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上小宇的照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怕孩子们发现爸爸和舅舅爸爸受伤，怕孩子们问 “你们为什么打架”，更怕孩子们察觉到这个家的裂痕 —— 她一直努力维持着家的温暖，想让孩子们在满是腊肉香的日子里长大，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个失败的守护者，连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没调和好。
“对不起，翠花。” 顾夜寒的声音很轻，带着愧疚，“让你担心了，还让孩子们等我们。”
翠花摇摇头，没说话。她不是不生气，不是不委屈，可看着两人受伤的样子，所有的指责都堵在了喉咙里 —— 顾夜宸的膝盖还在流血，顾夜寒的嘴角肿得连说话都费劲，她怎么忍心再怪他们？
林舟把车停在小店门口，帮着翠花扶顾夜宸下车。顾夜宸刚站稳，就看到小宇和念念从店里跑出来，小宇举着奥特曼卡片：“舅舅爸爸！你回来啦！我们来玩对战吧！”
顾夜宸的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把受伤的膝盖往后藏了藏。念念也跑过来，想扑进顾夜宸怀里，却被翠花拦住：“念念乖，舅舅爸爸有点累，先让他歇会儿。” 她蹲下来，挡住孩子们的视线，小声说：“爸爸和舅舅爸爸今天有点忙，咱们先去屋里玩，好不好？”
小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盯着顾夜宸的膝盖：“舅舅爸爸，你的裤子怎么脏了？” 顾夜宸赶紧说：“刚才不小心蹭到泥了，没事。” 小宇没再追问，拉着念念往屋里跑，嘴里还念叨着 “那等舅舅爸爸歇好了，再玩对战”。
看着孩子们的背影，顾夜宸和顾夜寒的心里都满是愧疚。翠花打开店门，把两人让进去，转身找医药箱：“你们先坐，我去拿药。”
小店的堂屋摆着顾父留下的旧木桌，桌上还放着早上没喝完的腊肉粥，粥已经凉了，表面结了层薄薄的膜。顾夜宸和顾夜寒坐在长凳上，还是隔着两步远，谁都没说话。富贵扑棱着翅膀从后院飞过来，嘴里叼着块萝卜干，落在顾夜宸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啄他的头发：“疼？吃肉！”
顾夜宸摸了摸富贵的头，眼眶有点发红。他想起以前富贵总跟在顾夜寒后面，抢他手里的腊肉，那时两人还会笑着抢着喂鹦鹉，可现在，连跟顾夜寒说句话都觉得尴尬。
翠花拿着医药箱出来，蹲在顾夜宸面前，打开箱子里的碘伏和纱布：“我先帮你处理膝盖，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她的动作很轻，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冰凉的液体碰到破损的皮肤，顾夜宸疼得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顾夜寒坐在旁边，看着翠花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看着顾夜宸苍白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伸手去拿桌上的腊肉粥，想热一热给大家喝，却被翠花拦住：“先别忙这个，处理完伤口再说。”
医药箱里的纱布很快就用完了，顾夜宸膝盖上的血终于止住，可那块染血的纱布，却像个刺眼的印记，留在了木桌上。翠花又拿过碘伏，想帮顾夜寒擦嘴角的淤青，顾夜寒却躲开了：“我自己来就行。”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逃避。
翠花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的疲惫更重了。她把碘伏和棉签放在顾夜寒面前，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屋檐下挂着的腊味 —— 那些腊肉是两人一起熏的，腊鱼是顾夜宸串的，迷你香肠是顾夜寒系的，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共同的痕迹，可现在，却因为一场争执，变得这么陌生。
“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 翠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严肃。她转过身，看着坐在长凳上的两人，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委屈，可你们是兄弟，是这个家的支柱，你们打架，受伤的是所有人，是小宇和念念，是这个家啊！”
顾夜宸和顾夜寒都低下头，没人说话。窗外的冷风卷着落叶吹过来，打在玻璃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为这个破碎的午后叹息。翠花看着两人沉默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无助 —— 她像个站在悬崖边的人，一边是她爱的丈夫，一边是她当成亲人的顾夜宸，她想拉住他们，却不知道该伸哪只手。
“妈妈，我饿了，想吃腊肉粥。” 小宇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打破了沉默。翠花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好，妈妈这就给你们热粥。”
她走进厨房，看着锅里凉透的腊肉粥，眼泪又掉了下来。炉火打着蓝色的火苗，慢慢加热着粥，可她心里的寒意，却怎么也暖不热。她不知道这场争执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不知道顾夜宸和顾夜寒能不能和好，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守住这个满是腊肉香的家。
厨房的窗外，顾夜宸和顾夜寒依旧坐在长凳上，富贵蹲在他们中间，叼着块萝卜干，时不时往两人嘴里送，却没人接。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给腊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却没照进这个家此刻的沉默与无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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