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
庞国安的指节停止了敲击。
他和余乐天之间所谓的“默契”,比冬日窗上的冰花还脆弱,阳光一照,顷刻消散。
吕煤的风波一旦平息,无论胜负,余乐天那双闲下来的手,第一个要扼住的咽喉,绝对是他庞国安!
是他们整个本土派!
孙连城是虎,张牙舞爪,却在明处。
余乐天,才是一条盘踞在吕州权力之巅的毒蛇,不出则已,一击致命!
被虎所伤,断骨残肢,尚有活路。
可被蛇盯上,连尸骨都找不到!
此刻,余乐天会怎么想?
庞国安的唇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
他笃定,余乐天必然怒火焚身,却又必须死死压住。
因为孙连城点起的这把火,正烧向他汉大帮的根基。
吕煤这块即将吞下的肥肉,悬在半空,随时可能掉进别人的嘴里。
这种时候,余乐天比任何人都需要“稳定”,需要“团结”。
他不敢,也绝不会,在这种关头,将自己这个手握吕州半壁江山的本土派,彻底推向孙连城的阵营。
他只会安抚,会拉拢,会许诺,只求自己在接下来的厮杀中,别再“添乱”。
而这,正是庞国安所要的。
他要的,就是汉大帮的投鼠忌器。
就是余乐天的隐忍不发。
他要用这个用背叛换来的宝贵时间差,以雷霆之势,将吕钢项目彻底砸实!
至于以后?
庞国安的眼神变得幽暗。
等吕钢到手,生米煮成熟饭,他庞国安在吕州的分量,将彻底不同。
到那时,吕州这盘棋,谁是棋手,谁是棋子,就未必了。
通了!
所有关隘,豁然开朗!
庞国安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手掌抚过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指尖却在通讯录上滑过,最终拨通了市委书记余乐天秘书的手机。
“小李,我是庞国安。”
他的声音沉稳温和,卸下了所有常务副市长的威势,反而带着一种自责的歉意。
“乐天书记现在方便吗?上午会上的事,我心里很不安,想当面跟书记汇报一下,做个检讨。”
电话那头的秘书小李,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
检讨?
他跟了余乐天这么多年,几时听过庞国安这位本土派的“老大”,用过这种近乎卑微的词?
今天这风,是从哪边吹的?
他连忙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恭敬依旧:“庞市长,我马上问一下。书记刚送走客人,应该有半小时空档。”
很快,小李的电话回了过来。
“庞市长,书记让您现在过去。”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庞国安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
余乐天肯见他。
这就是他赢下的第一步。
只要能坐到那间办公室里,他就有把握,暂时抚平那条毒蛇被触怒的鳞片。
至于以后……
谁是蛇,谁是农夫,可就不好说了!
这场戏,既是演给余乐天看,也是为了给姚远,给自己,争取到那浑水摸鱼的黄金时间!
……
吕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余乐天端起茶杯,凉透的浓茶入喉,苦涩的滋味也没能压下心头的烦躁。
刚刚被他送走的陈文博,几乎是把怨气写在了脸上。
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书记,庞副市长打来电话,说想跟您……做个检讨。”
“哦?”
余乐天放下茶杯,眉梢轻轻一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庞国安同志。
来得可真快。
“让他过来。”
余乐天淡淡吩咐。
“是。”
很快,庞国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堆着的笑容,谦卑得恰到好处。
“余书记,没打扰您吧?”
“国安来了,快坐。”余乐天竟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两步。
两人分宾主落座,秘书奉上新茶,便识趣地带上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位吕州真正的巨头。
“书记,我今天是特地来请罪的!”庞国安不等茶水变温,便摆出了痛心疾首的架势。
“上午那个情况,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里都写满了纠结与无奈。
“孙市长心气很高,您是知道的。”
“当时那个气氛,谁反对,谁就是他的靶子!我要是也站出来反对,不就等于当众宣告,我们吕州所有的干部,在默契的联手?”
“这盆脏水要是泼下来,万一被他捅到省里,说我们吕州搞山头主义,排挤外来干部,我们可就被动了!”
庞国安言辞恳切,仿佛他上午的“背刺”,全是为了保护余乐天这位班长不受攻讦。
“所以,我当时想,堵不如疏,不如顺着孙市长的话说。”
“必须把面子给孙市长,不能让他当场发作把事情闹僵。这样一来,他和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暂时被我引到了他和吕煤职工的矛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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