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李柷周身善意如春风拂面,又或是假李久未遇同龄之人,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
他眸中褪去警惕,竟一下打开话匣子,絮絮说起这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琐事,语气中满是难得的畅快。
话音渐落,假李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脸颊泛起几分赧然,声音底气不足:“……我晓得自己天赋寻常,不及旁人聪慧,大帅对我严苛,原是为我好。
只是……只是我总想做得更好些,能得他一句认可便够了。”
李柷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隐于古松后的玄色身影,知晓不良帅正悄然听着。
遂收回目光,唇边漾起一抹温和笑意,抬手轻轻拍了拍假李的肩头:“不必妄自菲薄,你已做得很好了。”
假李抬眸望向李柷,清澈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漾起点点微光,喉间滚动片刻,才轻声吐出二字:“谢谢。”
这声感谢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切。
自他记事起,耳边唯有不良帅的严厉斥责与冰冷指点,从未听过半句这般温暖的认可。
此刻听来,竟如春日暖阳般驱散了心底积久的寒凉。
他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回应这些年的。
不良帅除了教他练剑,素来少言寡语,从未对他有过半句褒奖。
这后山禁地,平日里连飞鸟都少见,更无旁人往来,常年只有他一人对着山石练剑,对着茅舍发呆。
想到这里,少年单薄的肩头微微蜷缩,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孤寂,那是无人陪伴、无人认可的落寞,在心底积压了太久太久。
李柷将假李眼中的孤寂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怜悯,朗声道:“既已倾心相谈,便正式认识一番——我叫李柷,你的九哥。”
此言一出,假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刻,他猛地抬剑直指李柷,剑刃颤抖间满是怒意:“你休要胡说!我根本没有什么九哥,你究竟是谁,敢在此处欺瞒于我!”
假李怒喝声未落,一道低沉如古钟的声音自松影间传来:“休得无礼!他乃先帝第九子李祚,今袭名李柷,确是你的亲兄长。”
玄衣一闪,不良帅已然现身于庭院之中,负手而立,气场沉凝如岳。
假李见状,浑身一僵,握着剑柄的手不住颤抖,下意识后退半步,神色满是惶恐。
待听清那番话语,更是如遭惊雷,双目圆睁,满脸难以置信的震惊,嘴唇翕动半晌,才艰涩问道:“大……大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会有兄长?”
不良帅目光淡漠地扫过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往事:“你本是先帝临幸宫女素妹所诞之子,当年朱温篡位,大唐皇室血脉几近断绝,老夫寻得你后,便将你隐匿于藏兵谷抚养,只为保留皇室一脉火种。”
一旁的李柷听着不良帅一本正经地编织谎言,神色不动,心中却暗自佩服。
这老狐狸撒谎时面不改色,语气竟无半分破绽,当真了得。
李柷却并未出言拆穿,他深知不良帅这番谎言,看似欺瞒,实则是为护他周全。
当年母后积善皇后何氏,察觉宫女素妹怀有先帝龙种,恐其血脉威胁自身子嗣地位,遂秘密传谕不良帅袁天罡,令其暗中处理此事。
素妹临盆之日,袁天罡如期而至,干净利落地清理了素妹与知晓内情的产婆,却并未伤及那新生男婴,反而将其悄然带走,隐匿于藏兵谷中。
他对外隐瞒男婴真实身世,为其取名“李星云”,自幼传授武学,灌输复唐执念,将其塑造成一枚复仇的棋子。
若此刻戳破真相,告知假李他不过是母亲权谋算计下的幸存者,是不良帅手中的工具,这少年怕是会瞬间崩溃,甚至将满腔怨恨都倾泻到自己身上。
这般后果,绝非他所愿见。
假李立在原地,只觉脑中轰鸣作响,不良帅的话语如惊雷般在耳畔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身世真相让他心神巨震,一时间竟难以消化,浑身血液似都凝滞了几分。
可他深知,不良帅素来言出如山,亲口承认的事,绝无半分虚假,由不得他不信。
庭院中沉默半晌,假李猛地抬眸看向李柷,眼神中满是困惑与难以置信:“可……可传闻你早已被朱温所害了!”
李柷闻言,缓缓抬手,掌心骤然涌现出幽紫色的雷芒,滋滋作响间带着凛冽威压。
他寥寥数语,将自己死而复生的奇遇、紫雷之力的觉醒,以及重返藏兵谷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假李望着那震慑人心的紫雷,又听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不得不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事实。
毕竟不良帅都可以活上三百多年,死而复生还有什么稀奇的。
李柷迈步上前,手掌轻落在假李肩头,掌心传来的温度沉稳而有力,语气掷地有声:“十弟,如今中原半壁江山已尽在我掌控之中,朱温逆贼气数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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