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浓,庭院里的青石板沁着寒气。
萧玄澈沐浴过后,换上一席银灰色暗纹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束起,褪去了白日里的冷厉,多了几分沉郁。
他立在廊下,望着后院那间香火缭绕的祠堂,长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过去。
祠堂隐在老槐树下,朱漆木门,门楣上悬着一块褪色的“萧氏家祠”匾额,风吹过,匾额下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轻轻推开木门,一股混杂着香灰与木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堂内烛火摇曳,青烟缭绕,正中央的供桌上,孤零零立着一块无字灵牌,灵牌前的香炉里插着几炷残香,余烟袅袅。
蒲团上,一名中年女子正盘膝而坐,身着一袭缟素衣裙,墨发用一根银簪绾起,虽年逾四十,两鬓微霜,面容依旧端庄柔美,可见年轻时定是位国色天香的佳人。
听到身后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眸中平静无波:
“澈儿,你来了?”
“母亲。”萧玄澈躬身行礼,声音压得很低。
女子缓缓回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期盼,又藏着深不见底的暗:
“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萧玄澈点头,走到供桌前,从香盒里取出一炷香,借烛火点燃,双手捧着插进香炉,动作恭敬而肃穆。
随后,他在旁边的蒲团上跪下,脊背挺得笔直:
“今日,是爹爹离世十六载的忌日。”
“十六载……”女子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眸间瞬间划过一抹怨毒的光:
“是啊,竟然已经十六载了。澈儿,那你还记得,十六年前,你在你爹爹墓前发下的誓吗?”
萧玄澈的脸色骤然一暗:
“自然记得。儿子此生,定要杀了谢晏一家,替爹爹报仇雪恨,绝不食言。”
女子缓缓点头,目光落在那块无字灵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记得就好。你爹爹,天启曾经的镇国大将军,摄政王萧北承——他曾经何等威风?到死,却连颠覆天启、光耀萧氏的夙愿都没能实现。更可笑的是,他竟是死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手里!”
说到“儿子”二字时,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恨意顺着字句蔓延:
“萧南晏……哦,不,谢晏!那个畜生,十六年前,他亲手削去你爹爹的双腿,生生逼死了他,死后草草埋下。北承活着时那般轰轰烈烈,死去的却无声无息,到最后连块刻着名字的墓牌都得不到,想想真是……可笑又可悲!”
她缓缓站起身来,抬手抚上那块无字灵牌,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木面,声音哽咽:
“就连如今,我也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祠堂里,给他立一块连名字都不敢刻的灵牌。”
话音落,她转头看向萧玄澈,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
“甚至,我连让他唯一的儿子认祖归宗都做不到!当年,我柳娉婷,可是堂堂西川定远侯柳绍的嫡女,何等尊贵?可是,为了让萧姓血脉得以留存,我只能委身下嫁西川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萧让,让你得以萧姓,瞒天过海十六年!”
“母亲……”
萧玄澈听得眼眶发红,胸腔里的怒火与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猛地抬头,眸间迸出刺骨的杀意,声音坚定如铁:
“母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让爹爹白白受辱,更不会让您受这十六年的委屈!待时机成熟,儿子定将谢晏满门斩尽杀绝,让他血债血偿,替父报仇,让萧氏重振荣光!”
柳娉婷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眸中的恨意淡了几分。
她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中藏着疲惫:
“你记得就好,不枉我这些年在你身上花的心思。”
萧玄澈垂眸看着蒲团上的纹路,忽然想起了养父萧让,声音低了些:
“娘亲,养父待我极好,当年在西川,他从不舍得让我受半点委屈,只可惜……我与他的父子缘分只有五载,他便染病去了。”
“萧让?”
柳娉婷听到这个名字,眸中瞬间划过一抹冷光,一闪即失: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中郎将,能让你堂堂正正姓萧,护住你长大,已是他的福气。我下嫁于他五年,让他官升两级,也算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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