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卷起西郊校场干燥的沙尘,抽打在观战台上每一张或凝重、或兴奋、或幸灾乐祸的脸上。三日期限转瞬即至,肃王赫连骁与瑞王萧珩那场轰动整个北狄都城的生死武斗之约,终于在这片弥漫着铁锈与汗血气息的演武场上拉开帷幕。
观战台坐北朝南,铺着猩红的地毯。太子赫连珏端坐主位,一身杏黄蟒袍,面容温润依旧,只是那双微微下垂的眼角深处,沉淀着难以察觉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左右两侧,坐着数位宗室元老和军方重臣,包括那位须发皆白、曾呵斥过肃王的老王爷,此刻也是面沉如水。勋贵子弟们则挤在稍远的位置,交头接耳,气氛躁动。
校场中央,巨大的演武台由厚重的原木搭建而成,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色泽。演武台一侧,肃王赫连骁如同铁塔般矗立。他今日未着蟒袍,只穿了一身赤红色的精铁锁子甲,外罩半身玄色战袍,魁梧的身躯被甲胄勾勒得愈发雄壮,如同一尊即将喷发的熔岩巨像。他脸色阴沉似水,额角那道在梅林被萧珩“误伤”的青紫仍未完全消退,此刻更添几分狰狞。他双手抱臂,铜铃般的虎目死死盯着演武台对面,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刻骨的仇恨。
在他身后半步,站着一名铁塔般的巨汉。此人身高近九尺,比赫连骁还要高出一头,赤裸着肌肉虬结、如同老树根般盘绕鼓胀的上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巨大的、沾满暗褐色污渍的熊皮。他皮肤黝黑粗糙,如同风化的岩石,脸上横亘着数道狰狞的刀疤,其中一道从左额角斜劈至右嘴角,几乎将整张脸一分为二,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骇人的巨型狼牙棒,碗口粗的棒身布满尖锐的倒刺,在阳光下闪烁着乌沉沉的、令人心悸的寒光。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如同风箱拉动般的声响,一股如同实质的、混合着血腥和兽性的狂暴煞气,如同无形的力场,笼罩着整个演武台的东侧。
“屠山!” “是‘血屠夫’屠山!肃王殿下竟然把他派出来了!” 观战台上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显然,这巨汉在北狄军中是凶名赫赫的存在。
演武台的另一侧,气氛则截然不同。
瑞王萧珩,依旧是那副纨绔子弟的做派。他歪在一张铺着厚厚狐裘的宽大圈椅里,身上裹着一件极其华贵的银狐裘大氅,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紫铜手炉,俊美的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和一丝不耐,仿佛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杀,远不如他昨夜的一场宿醉来得重要。他甚至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挂着一滴生理性的泪珠。
在他身后,站着沉默如山的赤霄。赤霄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短打,没有任何多余的护具,只在腰间悬着一柄式样古朴、毫无装饰的长剑。他面容冷硬如岩石,眼神锐利如鹰,平静地注视着对面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汉屠山,仿佛对方只是一块需要劈开的木头。他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如同一柄藏在最普通剑鞘中的绝世凶兵,锋芒尽敛,却更显深不可测。
“萧珩!” 赫连骁那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带着浓重的嘲讽和杀意,如同惊雷般在校场上炸开,“你的人呢?就这个瘦鸡崽子?现在跪下磕头叫爷爷还来得及!省得待会儿被屠山砸成肉泥,污了本王的狼牙棒!”
萧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瞥了赫连骁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如同人形凶兽般的屠山,嘴角勾起一丝混不吝的弧度,声音拖得长长的:“二…二哥,急什么?你的人…看着倒是挺唬人,就是不知道中不中用?别是…嗝…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吧?”
“你——!” 赫连骁被他这轻飘飘的嘲讽气得差点当场爆炸,额角青筋再次暴跳。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屠山厉声吼道:“屠山!给本王碾碎他!把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喂狗!”
“吼——!” 屠山那双布满血丝、如同野兽般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赤霄!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巨大的声浪卷起地面的尘土!他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花哨!屠山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巨足狠狠一踏地面!“轰!”整个演武台似乎都震颤了一下!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头发狂的洪荒巨象,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风煞气,挥舞着那柄布满倒刺的狼牙巨棒,对着赤霄当头砸下!棒未至,那狂暴的风压已经吹得赤霄额前的碎发狂舞!
这一棒,势若万钧!足以开山裂石!观战台上不少胆小的女眷已经吓得捂住了眼睛,发出短促的惊呼。太子赫连珏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肃王赫连骁脸上则露出残忍而快意的狞笑!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赤霄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的极限!没有后退,没有闪避!就在那狼牙巨棒携着毁灭之势即将临头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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