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在巷口凝固成一片死寂。
顾夜寒的脚步停在三步之外。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上积水中，溅起细微的涟漪。他没看白夜，目光只落在苏晚身上——湿透的、站在另一个男人伞下的苏晚。
“过来。”他说。
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铁铸般的质地，穿透雨幕砸进空气里。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顾夜寒的眼睛太冷，那里面翻涌的东西让她本能地恐惧。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要贴上白夜撑着的伞沿。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顾夜寒眼底最后一丝温度消失了。
白夜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如初：“顾先生，真巧。我看这位小姐在雨里站着，衣服都湿透了，怕她着凉，正想送她回去。”他语气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偶遇，“既然您来了，那再好不过。”
他将伞又向苏晚的方向倾了倾，确保她完全在伞的遮蔽下，自己大半个肩膀暴露在雨中。姿态无可挑剔。
顾夜寒终于将目光移向白夜。
“不劳费心。”顾夜寒的声音比雨水更冷，“我的家事，自己会处理。”
他朝苏晚伸出手。
苏晚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刻正往下滴着水。她应该过去，她知道。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抗拒，在那片空白的记忆深处，某种残留的本能在尖叫着危险。
她站在原地没动。
顾夜寒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收回。他往前一步，直接跨进伞下。雨水瞬间也打湿了他的肩背，但他毫不在意。他伸手，不是去拉她，而是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不容挣脱。
苏晚闷哼一声，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
她抬头，对上顾夜寒的眼睛。那么近的距离，她能看到他眼底那片冰封之下，有某种更深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东西在翻涌。
“放手。”白夜的声音响起，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顾先生，你弄疼她了。”
顾夜寒没理他，拉着苏晚就要往车边走。
“顾夜寒。”白夜叫住他，这次没再用敬称。他站在雨中，伞依旧稳稳举着，脸上温和的笑容淡了些，“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顾夜寒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又回来了，哗啦啦地响着。
“问题？”顾夜寒扯了扯嘴角，“白夜，你以为你在解决什么问题？”
白夜平静地看着他：“苏小姐需要的是帮助，不是囚禁。”
“帮助？”顾夜寒笑了，笑声很冷，很短促，“像你帮助‘星海科技’那样？像你帮助那些因为‘涅盘’计划丢了饭碗的工程师那样？”
白夜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了。他盯着顾夜寒，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显露出某种锐利如刀的本质。
“商业竞争，各凭手段。”他缓缓道，“但牵扯到无辜的人，性质就不同了。”
“无辜？”顾夜寒将苏晚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尽管她还在挣扎，“白夜，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你站在这里，打着伞，说着漂亮话，是因为你算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该告诉她，当初是谁在北极冰原上引爆了那个精神攻击装置，是谁害她变成现在这样。”
苏晚的挣扎停止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顾夜寒，又转头看向白夜。雨水中，两个男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她脑子里一片混乱，顾夜寒的话像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的不是记忆，而是更深的不安和恐慌。
精神攻击装置？北极冰原？谁害了她？
白夜沉默了两秒，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顾夜寒，你真的要在这里说这些？”他的目光扫过苏晚苍白的脸，“在她状态这么不稳定的时候？”
“不稳定？”顾夜寒扣着苏晚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一分，“拜谁所赐？”
空气里的紧绷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时，顾夜寒的加密通讯器震动起来，不是常规提醒，是最高优先级的连续短震。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另一只手迅速摸向口袋。
几乎是同时，白夜的通讯器也响了，同样急促。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低头看了一眼。
顾夜寒的屏幕上，是信息部发来的紧急简讯：【矩阵核心区遭受未知数据流冲击，疑似“神谕”后手，防御正在被快速消耗。】
白夜的屏幕上，则是技术主管的警报：【“天穹”系统架构出现大规模逻辑崩溃，崩溃模式与“涅盘”设备传回的数据模型高度吻合，疑似中计。】
雨还在下。
就在这时，顾夜寒的加密通讯器又震动起来——不是常规提醒，是只有几条最高优先级线路才会触发的连续短震。其中一条线，属于顾夜寒新任命的CEO，那个在林晚牺牲后、被顾夜寒从核心团队中破格提拔上来稳局面的男人，周铭。
顾夜寒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记得把周铭放在那个位置时说的话：“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顾氏。”现在，周铭动用了最高警报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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