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刚结束，苏晚就听到了传达室的电话通知。这是这周第三次了。
“等我一下。”她对同桌陈瑶说完，起身走出教室。
电话是陆衍打来的，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激动：“晚晚，订单定了，两千件！”
“单价多少？”
“五十八美元。”
苏晚握紧了听筒。五十八美元，按照汇率换算……她的手微微发颤。
“总共九十六万人民币。”陆衍快速地说，“还有第二批意向订单三千件，加起来两百四十万。”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苏晚觉得有些恍惚。九十六万，两百四十万……这些数字在脑海里转着圈。
“什么时候要货？”
“第一批下月底就要。咱们得立刻开工。”
“我放学就过去。”
挂掉电话，看门大爷笑着问：“好事？”
苏晚点点头，走回教室时脚步有些飘。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地上划出明亮的光块。
下午的物理课，她难得地走了神。老师在讲电磁感应，黑板上写满公式，可苏晚脑子里全是那些数字。
两千件，每件成本一百二，净利润两百多……四十多万的利润。
她想起刚重生回来时，在夜市卖手帕挣的两块钱。那天晚上她把硬币擦得锃亮，压在枕头底下。
从两块钱到四十万，还不到一年。
放学铃声响起时，她才回过神。
“苏晚，”陈瑶凑过来，“你今天一直发呆。”
“厂里有点事。”
“听说你生意越做越大了。”陈瑶眨眨眼，“真厉害。”
苏晚笑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橘色，她没坐车，选择慢慢走回去。
街道两旁陆续亮起灯。小吃摊飘出油炸的香味，书店橱窗前站着选辅导书的学生，一切都普通而真实。
走到工厂时，天已经黑了。车间灯火通明，缝纫机的声音哒哒地响着，像某种轻快的节奏。
小丽从办公室跑出来：“晚晚姐，大家都知道了！”
车间里，三十多个女工都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容和期待。
“苏老板，听说接了大单子？”
苏晚走到车间中央，拍了拍手。机器声渐渐停下。
“我们接了一个外贸订单，”她提高声音，“两千件刺绣童装衬衫。”
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时间很紧，要求也高。”苏晚继续说，“但我相信大家能做得好。从今天起，加班费按一点五倍算。按时完成的话，每个人都有奖金。”
车间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随后是更响亮的回应：
“肯定好好干！”
“不能让外国人小看咱们的手艺！”
机器重新开动，声音比刚才更急促、更有力。
苏晚在车间里转了一圈，检查几个人的半成品。针脚细密，刺绣的小熊猫憨态可掬，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布料只够做八百件。”小丽小声汇报，“赵姐说剩下的三天后送到。”
“那就分两批做。”苏晚想了想，“先用这批布料培训新工人，等新布料到了，再开一条生产线。”
正说着，陆衍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合同草案，你看看。”
办公室里灯光温暖。苏晚仔细读着条款——30%定金，货到付清余款，质量标准、交货时间、违约责任……一条条都很清晰。
“陈叔说，这个客户在欧洲有不少店。”陆衍指着其中一行，“如果这次合作得好，以后每年至少能稳定有五百万的订单。”
苏晚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陆衍，”她抬起头，“谢谢你。”
“谢什么？”陆衍笑了，“图案是你设计的，工厂是你建的，工人是你带的。”
“可没有你，这些事我一个人做不成。”
陆衍看着她，眼神温和：“那就当是我们一起做成的。”
窗外夜色渐浓，车间里的灯光却依然明亮。缝纫机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来，像是这个夜晚特有的心跳。
苏晚走到窗边，看着车间里忙碌的景象。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个废弃的旧粮站，空荡荡的，满是灰尘。现在，三十多个女工在这里工作，她们的手在布料上翻飞，绣出精致的花样。
这些衣服将漂洋过海，穿在遥远国度孩子们的身上。而这些女工挣到的钱，能让她们的孩子上学，让家里的老人看得起病，让日子过得更好些。
“陆衍，”她轻声说，“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挺有意义的。”
“嗯。”
“不只是挣钱。”苏晚转过头，“我们在证明，咱们的手艺，咱们做的东西，不比任何人差。”
陆衍走到她身边，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灯光。
“我们会做得更好的。”他说。
夜深了，苏晚准备回家。
小丽送她到厂门口：“晚晚姐，路上小心。”
“让大家别熬太晚，注意休息。”
“知道啦。”
走出工厂，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晚抬头看了看天。城市的夜晚看不见星星，只有朦胧的月光。
她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冰冷的夜晚，从高处坠落的感觉。
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想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想那些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想那些亏欠她的人会不会后悔？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有奶奶，有陆衍，有这些愿意跟着她干的工人。她从摆地摊开始，现在接到了百万订单。
风有些凉，苏晚裹紧外套，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巷子深处，她租住的小屋窗户还亮着灯。
推开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回来啦？”奶奶从厨房探出头，“饭还热着呢。”
“好。”
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小白菜，冒着热气的米饭。
苏晚吃了一口，抬起头：“奶奶，今天我们厂接了个大订单。”
“多大？”
“两百万。”
奶奶盛饭的手顿了顿，然后笑了：“我家晚晚真能干。”
苏晚也笑了。这顿饭，她吃得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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