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青鸾,那具焦黑的躯体中,幽冥火仍在微弱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他曾以为她是劫火余生,是命运的幸存者。可如今才知,她从来不是幸存者——她是被时间反复碾过的祭品,是跨越纪元的囚徒。
夹缝开始坍缩,四周灰白壁障如玻璃般龟裂,裂缝中透出混沌乱流,猩红与漆黑交织,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裂缝后窥视。白泽九尾又断一根,银光黯淡,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走。”他低喝,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送你出去。”
楚天欲言,白泽已抬手,残余力量凝聚成一道银弧,直指夹缝出口。那是一道微弱的光点,漂浮在扭曲的虚空中,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记住——”白泽声音断续,九尾尽数收拢,化作一道光茧将他包裹,“莫回头,他在看着……”
话音未落,银弧轰然爆开,化作洪流将楚天与青鸾狠狠推出。楚天在乱流中翻滚,意识模糊,体内丹纹忽明忽暗,仿佛在不同时间点闪烁。他本能运转丹书通灵,感知自身命运丝线——却发现它们已被多股未知时间线缠绕,如同乱麻,其中一股,竟清晰指向三年后的某场炼丹仪式。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刹那,他看见了。
未来的监察使从紫色旋涡中走出,灰白道袍无风自动,玉冠上的宝石内血纹流转,宛如活物。他手中紧握一只丹瓶,瓶身透明,药香未散,瓶底刻着一行小字:
“丹成一刻,劫随影至。”
那不是现在的字迹。更古,更晦,仿佛来自某个早已湮灭的时代。笔划间带着岁月的裂痕,像是被无数双手摩挲过,又被无数双眼凝视过。
瓶身上,还残留着一枚指印——楚天认得,那是他自己的。
未来的他,尚未炼出这枚丹,可丹瓶已现。
时间,被丹药贯穿。
楚天瞳孔骤缩,灵魂仿佛被钉在命运的十字架上。他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中央,手中丹炉烈焰冲天,而监察使立于虚空,静静凝视。那一瞬,他分不清谁是施术者,谁是祭品。
意识彻底坠入深渊。
——
冷风扑面,带着荒野的腐叶与霜露气息。
楚天在泥泞中蜷缩着醒来,浑身湿冷,衣衫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如裹尸布。他趴在地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丹炉印记——那枚由丹书烙下的符纹,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青鸾躺在不远处,幽冥火已熄,呼吸微弱,胸口起伏几乎不可见。她眉心血纹仍在,却已不再跳动,像是被时间冻结。
白泽不见踪影。
楚天缓缓抬头,视线扫过身后——荒草摇曳,夜色沉沉,远处山影如兽伏地,什么都没有。
可他知道,那道目光仍在。
那不是来自某个方向,而是自时间之隙垂落,自命运之线渗透。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始终在注视着他,记录着他,等待着他再次点燃丹火。
他闭眼,沉入识海。
丹书残卷静静悬浮,通体漆黑,封皮无字,却隐隐有雷光在内流转。它未翻动,未提示,未释放任何法则波动。它像一头沉睡的凶兽,等待被唤醒。
楚天没有调用资源兑换,没有尝试通灵法则,更未召唤逆命丹阵。
他只是以神识,在识海深处,一笔一划,刻下禁制。
“非生死关头,不得动用丹书通灵。”
字成刹那,识海微震,仿佛有某种无形之物被触动,又迅速平息。丹书残卷轻轻一颤,封皮上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某种封印被悄然加固。
他睁开眼,望向天际。
一道极细的紫色丝线,自云端垂落,悬在半空,纤细如发,却坚不可断。它轻轻晃动,仿佛随风而舞,又似在呼吸。另一端,不知通往何处——或许通向三年后的炼丹祭坛,或许通向监察使的玉冠血纹,又或许,通向他自己尚未书写的命运。
楚天盯着那丝线,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缕丹火,赤红如血,却迟迟未出手。
他知道,一旦点燃,便是重启命轨,便是向时间之眼宣战。
风停了。
丝线轻轻晃动。
远处,荒草深处,一枚破碎的玉佩半埋于土,玉面刻着半句残文:
“丹成之日,我即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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